他微微歎了口氣,那歎息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遺憾和自嘲:“我們這樣的人,起點是高,平台是好,父輩的餘蔭能讓我們少走很多彎路。
但也正因為如此,有時候反而容易飄著。
離地三尺,看不清腳下的泥土,聞不到真正的煙火氣。
我當年……就是太順了,總覺得在京裡的大衙門裡指點江山才是正途,錯過了真正沉下去的機會,結果呢?”
他搖了搖頭,沒有明說,但對於自身某種禁錮的懊悔已然清晰可辨。
陳秋水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梁瑜身上,這次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讚許和一種近乎“同道中人”的認同感:
“你能在這個年紀,有這份清醒,有這份主動沉下去的意願。
非常難得,這是條能紮深根、長成參天大樹的路!”
“我們這樣的人……”陳秋水再次開口,聲音低沉而富有深意。
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灼灼地盯著梁瑜,仿佛在進行某種確認:
“身上流的血,注定了我們天然就有一種……血脈聯係和責任。
先輩們打下了江山,我們這代人,更應該把它守好、發展好。
這份責任,一個人撐不起來,而是得靠一群人,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
轟!梁瑜隻覺得腦中仿佛有驚雷炸響,陳秋水的話語。
每一個詞都帶著千鈞之力,在他耳畔反複轟鳴!
“我們這樣的人……血脈聯係……自己人……”
在體製內這特定的語境下,這指向性,再明確不過了!
這已不是含蓄的暗示,而是近乎直白地宣告:你,是我圈子裡的人!我們是相同的!
這種程度的認親和拉攏,在梁瑜過往的經曆裡,前所未有。
他的瞳孔驟然一縮,臉上雖極力維持著波瀾不驚。
但那瞬間繃緊的下頜線和幾乎停滯的呼吸,還是泄露了心底掀起的滔天巨浪。
陳秋水顯然精準捕捉到了梁瑜那轉瞬即逝的震動,嘴角勾起一抹了然又深不可測的笑意。
“小梁啊,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他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又像遞過一把無形的鑰匙:
“有獨當一麵的勇氣固然是好事,但有些時候沒必要事事都自己埋頭硬乾。
以後到了地方,遇到溝坎,或是需要一些……京裡的視角、資源。
隻要是為了工作,為了服務群眾,為了把事情辦成、辦好。
你儘管開口,我這個老領導,能搭把手的,絕不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