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跌入廟中,懷中殘皮緊貼胸口,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陳玄一步上前,屍氣凝於掌心,未觸其身,先探其息。無常子緊隨其後,陰力自袖中溢出,纏上殘皮邊緣,察覺到一絲微弱的禁製波動。
“有封印。”他低聲道。
靈月已取出火絲,指尖一挑,精血滴落於絲線之上。火光由紅轉紫,輕輕拂過殘皮表麵。刹那間,皮卷劇烈震顫,一道血線自邊緣裂開,仿佛被無形之手撕開封口。
三人合力,陳玄以屍氣鎮壓禁製反衝,無常子引陰力剝離符紋,靈月則以火絲穿引妖力,破開最後一層封鎖。殘皮展開,血紋浮現,勾勒出一幅從未現世的地圖——三處地下祭壇深埋地脈,位置呈三角分布,正與“鑰匙”共鳴點重合。
地圖邊緣,一道倒影般的符文若隱若現,形似“歸者持鑰”四字逆寫。
“這不是新布局。”陳玄盯著那符文,“是早已埋下的陣眼。”
廟內燈火晃動,眾人陸續入內。獵魔隊長肩扛長矛,目光掃過殘皮,沉聲問:“這三處,可會波及北境?”
“不止。”陳玄將地圖投影於石坪,黑血自指尖滴落,勾連九壇方位。血紋延伸,與殘皮地圖交彙,九點連線驟然扭曲,形成地脈逆湧之勢。“一旦三祭壇同步激活,地氣倒灌,所有據點都將淪為祭壇支點。”
中原散修代表眉頭緊鎖:“若真如此,為何此前毫無征兆?”
“因為共鳴尚未啟動。”無常子立於石坪邊緣,魂體微震,“我昨夜回北境時,已察覺地底靈流紊亂。獵魔隊所見‘牆中眼動’,正是祭壇殘識外溢。”
南荒妖修赤袍領頭者猛然站起:“那南荒通道呢?若祭壇啟動,我族祖地必遭反噬!”
“正因如此,不能各自為戰。”陳玄抬眼,目光掃過眾人,“北境是主壇前哨,南荒是血脈通道,中原是靈脈樞紐——你們以為自己能獨善其身?”
石坪陷入短暫沉默。
“共議製可延續。”陳玄繼續道,“但需升級。設五方席位:人類散修、獵魔人、妖族、鬼修、僵屍,每方一票。重大決策,三票以上通過。”
“僵屍也有一票?”散修代表冷笑,“你陳玄雖提供情報,但身份未明,如何服眾?”
“服眾?”靈月冷笑一聲,火絲一展,空中浮現“血引未絕”四字,“昨夜誰的令牌在荒道被拾?誰的守陣在牆縫中自啟?若非我們破局,你們還在當睜眼瞎!”
“夠了。”獵魔隊長抬手止住爭執,“我隻問一句——若按此製,誰來統兵?”
“無人統兵。”陳玄道,“隻有協同。我提一策:雙線並進。”
他以黑血劃地,勾出作戰雛形:“主力由獵魔隊與散修聯攻北境據點,切斷主壇前路;偏師由妖修與鬼修巡守南荒通道,防祭壇突啟。我親率小隊,追查‘挖鑰匙’之人。”
“你去查鑰匙?”赤袍妖修皺眉,“那誰來協調戰局?”
“沙盤在此。”無常子抬手,陰力凝形,一座微型戰局浮於石坪中央。靈月火絲纏繞,勾勒地形,陳玄則以屍氣注入,模擬地脈流動。黑血與火絲交織,沙盤漸成。
就在沙盤成型瞬間,中央裂開一道細縫,藍光微閃,隨即隱沒。
“地脈已動。”無常子低聲,“祭壇在回應。”
“那就不能再等。”靈月收回火絲,轉身對南荒眾人道,“我即刻重啟密網,加速五部彙合。”
“我也動身。”無常子收起陰力,“北境那支殯隊中,有人見過‘庚七’令牌,或許能找到內線。”
“我留下。”陳玄道,“廟中需有人主持調度。”
散修代表仍麵露疑色,但未再言。眾人陸續退出,各自準備。
夜半,廟門輕響。一名散修悄然靠近沙盤,手中握著一卷拓印,正欲卷走地圖殘皮。無常子自梁上飄落,灰芒一閃,那人頓住,雙眼空洞。
“被控了。”無常子扣住其腕,陰力探入識海,察覺一道扭曲符印。
陳玄趕來,屍氣封鎖廟門。靈月以火絲照其瞳,火光映出“庚七”圖騰殘影。
“是外圍據點的控魂術。”她低聲道。
那人忽然掙紮,喉嚨擠出嘶啞話語:“鑰匙……不是物……是人……”
話音未落,嘴角溢血,昏死過去。
“他在說陳玄?”獵魔隊長聞訊趕來,矛尖微抬。
“未必。”無常子搖頭,“也可能是誤導。”
陳玄沉默片刻,將沙盤重新封印,黑血覆於表麵,結成屍紋結界。
“傳令下去,封鎖古廟,禁出入。”他轉向靈月,“密網擴大範圍,我要知道五部妖族每一支的動向。”
靈月點頭,咬破指尖,精血融入火絲。火光向南荒方向擴散,卻在觸及某處時劇烈晃動,仿佛被什麼力量阻隔。
她指尖無意識劃過沙盤上一處祭壇位置,火紋微顫,似有共鳴。
“怎麼了?”陳玄問。
“沒事。”她收回手,“火絲通了。”
三日後,五部妖族將至。
廟外風起,吹動殘幡。陳玄立於門檻,望向北境方向。黑袍下,右臂傷口隱隱作痛,屍氣流轉間,竟與地底藍光產生微弱呼應。
他低頭,掌心舊傷裂開一線,一滴黑血墜落。
血珠觸地,未散,反而凝成一點幽光,緩緩沉入地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