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劍拔弩張的爭吵,瞬息間就消弭。
殿外頭的福安,緊張的探頭看了眼。
瞅著父女倆的氣氛不僵持了,他跟著長鬆了口氣。
福安甩著拂塵想了想,親自去泡熱茶。
殿內。
皇帝凶巴巴的說了軟話,荼茶也就見好就收。
她小抱怨的拉住皇帝手:“父皇剛才好凶,都嚇到小寶了,小寶剛才說的臭父皇都是氣話,父皇不要生氣哦。”
皇帝點頭,剛想說不生氣。
然而,張嘴卻是:“生氣,沒人敢罵朕臭,朕還是生氣的。”
這話一落,皇帝身體一僵,趕緊去看荼茶。
荼茶古怪的瞅著他。
皇帝下意識解釋:“朕剛想說不生氣,但心裡還是有點介懷,但朕不是真生氣……”
向來無比理性,邏輯強大的皇帝,頭一回發現解釋不清了。
他明智的閉嘴了,自顧自走到一邊坐下,一聲不吭。
那模樣有點小生氣的樣子。
荼茶好笑,但不敢真笑。
無法掩飾心裡想法的皇帝真有意思。
她端來熱茶,貼心的寬慰他:“沒事的喲,真話蠱隻能存活一天一夜,父皇少說話就行了。”
皇帝遲疑的點點頭。
他如實說:“朕是生自己的氣。”
這點荼茶倒是理解的,皇帝是個掌控欲很強的人,最不喜失控和脫軌。
他向來十分理性,對任何人說任何話,都絕對深思熟慮過的。
他的喜怒、他的所思所想,就不會叫任何人窺視得見。
而真話蠱恰好相反,簡直天克皇帝這樣的人。
皇帝喝了熱茶,心緒平靜很多了。
他想起明日的早朝,不禁有些猶豫了:“小寶,明日你同朕一起去上朝如何?”
荼茶想也不想:“不要,真話蠱隻是讓人說真話,無法掩飾心裡想法而已。”
“父皇早朝議事,難道還會說虛假話不成?”
皇帝想了想:“那倒不會。”
朝事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存在虛假作偽。
蓋因真話蠱,父女倆人也沒再聊什麼,喝完一壺熱茶就散了。
臨走之時,荼茶說:“那瓊花看大爹的狀態不對,想來大爹也是她魘術的鑰匙。”
“明天她要醒了,我去姑母那探探,父皇就彆讓大爹出來了,省的又出意外。”
皇帝點了點頭。
荼茶回清思殿了,皇帝一人還坐在那久久未動彈
福安瞅著時辰晚了,輕手輕腳進來:“陛下,該歇息了。”
哪知,皇帝先“嗯”了一聲,接著劈裡啪啦就是一通說:“睡什麼睡?一天到晚就知道睡。”
“你這麼大年紀還睡的著嗎?也不怕哪天閉眼一睡就再睜不開了。”
“有這睡覺的功夫,多批本奏折不好嗎?”
……
他一口氣說完,胸口鬱氣再減兩分。
他也不管福安怎麼想,丟下一句:“朕安寢了。”
福安目瞪口呆,呆立在那好半天反應不過來。
他看著皇帝安詳的躺龍床上,手腳規矩的像具屍體。
一股鬱氣盤踞上心頭,吐不出咽不下去,膈應人得慌。
福安小聲嘀咕:“您怎麼又睡得著了?這會不怕明天睜不開眼睛了?”
他也不高興了,拉著臉出了殿,吩咐晚上值當的太監宮女守好,自己回屋睡去了。
哼,喜歡批奏折是吧?明個就抬兩筐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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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的早朝。
滿朝文武都發現,皇帝格外沉默寡言。
眾人不明所以,回稟之時便越發小心翼翼。
直到,吏部尚書站出來:“啟稟陛下,今年春試多了位女進士,情況十分特殊。”
“這位女進士又雲英未嫁,春試其他人皆是年齡不等的男子,未免出現不公允的情形,微臣鬥膽,請陛下允太女殿下監試。”
這話一落,殿中沒聲音了。
上回,陛下說一應按照大晉科考條律來安排,就是允了女進士參考春試。
吏部尚書愁了幾天幾夜,生怕這中間出岔子。
那顧綺羅是兵部尚書獨女,不管這次春試再按規矩來,隻怕也會落有心人口食。
左思右想,吏部尚書想到了皇太女。
此事,若有皇太女參與,旁人再說什麼,那就是質疑太女殿下。
他這點小心思,滿朝文武哪個老狐狸不知?皇帝如何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