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趙瑗與利州四義聯係用的法子,用米漿水寫出來的字會在載體上消失,且無色無味。
隻有當米漿裡的澱粉與碘發生化學反應後,才會重新顯形,呈現出現在這般淡藍色的模樣。
這種秘寫術的法子其實有很多種,最為被人們所熟知的就是明礬水或檸檬汁液寫出來的字體,可以利用高溫加熱呈現出棕色字體。
不過加熱顯影的法子趙瑗並不敢用,因為這種傳遞密信的形式在最早就在北宋早年的《武經總要》裡記載過。
“取皂角搗汁,或以酸橙汁書紙,火炙乃顯。”
如今已過數百年,趙瑗可不相信趙構安插在自己身邊的那些護衛不懂這種秘寫之法。
而碘澱反應則比加熱顯影出現的時間晚了許多,迫於化學合成技術的不發達,人工合成出的碘酒還要等上六百年。
而碘又非生物提取產物,古代含有碘成分的隻有硝石一物。
所以民間對這個方法知之甚少,最早記載的書籍還得追溯到明代的《武備誌》裡。
兩相對比之下,趙瑗選擇了更為穩妥的法子。
他還記得自己為了讓利州四義學會這種法子,第一次將其展現給裘興看時,裘興滿臉震驚不可思議的表情。
真是驗證了那句經典流傳:“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不懂數理化,生活處處是魔法。”的調侃戲言。
而至於自己與郭雲岫的書信往來,則是他拋給趙構的另一個餌料。
趙瑗知道,能夠作為一名帝王,把持南宋朝政不放數十年之久,直到人生末年,才將皇位禪讓給養子的宋高宗絕非等閒之輩。
自己若是想要在禁閉期間保持與利州四義的聯係,就一定會在趙構的監視下露出破綻。
既然如此,那不如自己大方主動一些,將趙構想要看到的東西直接放在他的麵前,從而消除對自己的疑心。
這是魔術裡最為常用的障眼法,絕不算高明,但能夠萬古恒通不變,自然是因為足夠好用。
隻是趙瑗對自己利用了郭雲岫這一點,還是懷有一絲歉意。
他在這個時代裡,看似身份高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對那座雲霄之上的寶座幾乎觸手可及。
可如果他想要拯救南宋風中殘燭般搖搖欲墜的命運,那他要做的事情每一件都是凶險萬分,踏錯一步就有可能是萬丈深淵。
所以他不介意將每一件事情都做足充分的準備,甚至備上數個後手以防萬一。
趙瑗看完利州四義的回信後,又仔細琢磨了一會兒,這才將粗砂紙揉作一團,順手丟到了茴香煎藥的小爐裡。
茴香獨自應付爐子已經忙得灰頭土臉,見自家公爺還來添亂,不滿道:
“哎!公爺,奴婢好不容易控製好的火候,您就彆來給添亂了,待會兒煎糊了您又說是我的過錯。”
她連忙起身將趙瑗攙扶回榻上,胡亂擦了一把花貓似的臉,又轉頭忙去了。
服過藥後,宮裡的張禦醫又來了一趟府上,替趙瑗複診。
趙瑗趁機借口自己這幾日時常心悸,半夜裡總會被秦檜遇刺那夜的凶險噩夢驚醒為由,多討了幾幅安神養心的方子。
等到張禦醫離開回宮複命後不久,又換了張澄登門拜訪,與他同來的還有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
這位老者便是早年趙瑗入宮後的老師,南北宋朝時期的著名史學家,龍圖閣直學士——範衝。
範衝如今已年至古稀,去年便辭了官職,在臨安城外的一處破書孰裡教農家孩童識字開蒙。
範衝顯然並不是與張澄約好的一同登門,見著張澄的時候眉不是眉眼不是眼。
趙瑗發誓自己甚至聽到了這位須發蒼白的老者私下裡嘀咕了幾聲晦氣。
也難怪範衝如此嫌棄張澄。
這位老人可是出了名的頑固直臣。
當年王安石變法求新,他就能站在朝堂之上對著王安石破口大罵。
之後蔡京為了滿足宋徽宗的糜爛私欲,想方設法為其推行斂財之法,可持續性的竭澤而漁時,更是毫不顧忌宋微宗的臉麵,稱其為誤國之道,六賊之首。
到了南宋,範衝對秦檜一黨更是嗤之以鼻。
秦黨當道時,他見自己無力改變,乾脆氣得大袖一揮,辭官隱退,爺不乾了!
和你們這群蟲豸整天吵得鞭炮齊鳴,喧天鑼鼓,不如回家種紅薯!
就算秦檜現在死了,範衝對於身為秦黨的張澄也是看不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