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黑暗如濃稠的墨汁,裹挾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漫無邊際地向四周延展,根本看不到一絲光亮,也尋不見儘頭所在。
朱高熾下意識地想要伸出手,去觸碰那虛無的黑暗,可就在他意念一動的瞬間,卻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身體仿佛被無形的枷鎖禁錮,完全失去了控製。
不僅僅是手,從發梢到腳尖,全身上下每一處神經都仿若與自己割裂開來,沒有一絲知覺,仿佛這些肢體從未屬於過自己。
惶恐與恐懼如同潮水般洶湧而來,瞬間將他的思緒徹底淹沒,每一個細胞都被負麵情緒緊緊纏繞。
此刻的他,真切地體會到了人最大的恐懼——思想依舊清醒,可身體卻如同提線木偶般,不再聽從自己的支配。
朱高熾就像一顆無根的浮萍,在這漆黑而又浩瀚的虛空中,隨波逐流,沒有方向,沒有依靠,孤獨與無助如影隨形。
可他還算冷靜,因為他深知牛痘的效果。
這玩意兒接種之後,也沒聽說有人因此而喪命啊?
後世牛痘接種法傳遍了歐洲大陸和美洲,後傳到中國,僅僅數年時間,天花的發病率和死亡率大大下降。
事實證明,這是絕對沒問題的。
那朱高熾就納悶了,咋滴老子天賦異稟,還是說戴思恭這牛痘沒處理乾淨,準備給我來一下狠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仿佛凝固的時間終於有了一絲鬆動。
朱高熾隱隱約約感覺到,身體不再如之前那般虛無縹緲,不再似無根浮萍般飄零。
一股狂喜如電流般瞬間傳遍全身,他用儘全身力氣,試圖睜開沉重的眼皮。那眼皮仿佛被灌了鉛,千斤之重,每一次睜眼都如同與命運奮力抗爭。
終於,眼前裂開了一道細小的縫隙,黑暗逐漸退去,光明如破曉的朝陽,瞬間湧入他的視野。
他看到了自己緊緊握著的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醒了!”一聲驚喜的呼喊打破了屋內的沉寂。
“熾兒醒過來了!”聲音中滿是抑製不住的激動。
“蒼天保佑,熾兒真的醒了!”話語裡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與感恩。
終於完全睜開了雙眼,朱高熾看到了屋內激動的眾人。
朱元璋那雙威嚴的虎目此刻含淚閃爍,臉上堆滿了欣慰的笑容,歲月刻下的皺紋裡都藏著喜悅。
馬皇後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簌簌落下,哽咽得說不出話來,顫抖的肩膀顯示著她內心的激動與擔憂。
太子標神情振奮,平日裡穩重的他此刻竟狠狠揮了揮拳頭,一向沉穩的麵容上滿是狂喜,罕見地失了態。
而神醫戴思恭更是立刻快步上前,神情專注,小心翼翼地探脈診脈,眼神中滿是關切,唯恐朱高熾身體出現任何不良反應。
“英哥兒呢?”朱高熾艱難地轉過頭,喉嚨乾澀,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老朱笑嗬嗬地解釋道:“熾兒你放心,昨夜雄英就接種了,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蘇醒隻是時間問題!”
聽到這話,朱高熾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心中長舒一口氣。
不枉他苦心竭力地搞這麼一回啊,朱雄英的小命總算是保住了。
太子標上前,鄭重地向朱高熾躬身一禮。
“熾兒,這一次真的多謝你!”
“如果不是你,英兒隻怕已經沒命了!”
“大伯真不知道該怎麼……”
話說到這兒,太子標也哽咽了。
他很難想象朱雄英真的沒了,自己會是何等愧疚,隻怕會成為終生遺憾。
“行了喪標,擱這兒裝啥呢?”
“但凡你是個人,都不會讓英哥兒活得這麼艱難!”
對於朱標,朱高熾一直沒啥好臉色,因為這家夥有眼無珠啊!
曆史上常氏為朱標生下兩個嫡子,嫡長子朱雄英死得不明不白,嫡次子朱允熥被養成了廢物,藍玉案爆發時毫無作為,存在感極低,這才給了朱允炆上位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