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區糧倉。
朱高熾和朱雄英臉色頗為難看。
朝廷最新送過來的糧食,竟然全都是以次充好的陳糧碎米!
朱高熾掀開苫布的瞬間,腐黴味混著陳糧特有的酸餿氣撲麵而來,嗆得朱雄英本能地後退半步。
上千石糧食整齊碼放的表象下,儘是蟲蛀鼠咬的黴糧——米粒發灰結塊,碎米間摻雜著秕穀、砂石,甚至還有幾截腐爛的秸稈。
最刺眼的是牆角黴變的米堆,表麵泛著詭異的青綠色菌絲,在昏暗的光線下宛如一片腐敗的苔蘚。
“這他娘地……是糧食?”
“這分明是存放了太久的陳糧!”朱高熾蹲下身,指尖碾過幾粒碎米,“正常損耗絕不會如此觸目驚心。”
話說到這兒,朱高熾突然攥緊拳頭,眼中也閃爍著寒光,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嗬,八萬流民的口糧,竟被換成這種東西?”
朱雄英望著滿地穢物,喉頭發緊:“高熾,可這是朝廷調撥的官糧,難不成是皇爺爺……”
話音未落,糧倉外突然傳來粗糲的爭執聲。
兩人對視一眼,快步走出糧倉,正撞見佝僂著背的老倉頭被兩名衙役按在牆上,渾濁的淚水順著溝壑縱橫的臉滑落:“軍爺們行行好!這些糧食根本沒法下鍋啊……”
“老東西懂什麼?”滿臉橫肉的衙役踹了老倉頭一腳,“這是戶部驗過的好糧!”
“你們一群卑賤流民,有的吃就不錯了!再敢多嘴,當心治你個誹謗朝廷!”
見到這一幕,朱雄英臉色驟然發冷。
流民怎麼了?
流民就不是人了嗎?
這狐假虎威的狗東西真是可恨!
朱雄英正要開口,腰間忽然被朱高熾拽住。
“英哥兒,彆打草驚蛇。”朱高熾輕笑道。
這話如同一盆冷水澆在朱雄英心頭,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怒火。
朱高熾倒是笑嗬嗬地上前,詢問道:“這位差官,不知這批糧食是哪位大人經手?”
衙役上下打量著朱高熾的裝束,他並不認識這位小胖殿下,也見朱高熾穿著粗布麻衣,所以不耐煩道:“你小子問這麼多作甚?識相的就趕緊收下,彆耽誤爺們交差!”
說罷將文書往地上一甩,帶著同伴揚長而去。
待腳步聲遠去,朱高熾彎腰攙起老倉頭。
“老人家,您放心,此事我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送走老倉頭後,朱高熾望著漫天飛雪,眼神逐漸銳利。
嘖嘖,終於還是忍不住動手了嗎?
“英哥兒,老逼登全力支持工業區,而且他還是工業區的大股東,所以斷不會默許這種事。”
“那麼問題,隻有出在中間環節。”
聽到這話,朱雄英先是一愣,隨後脫口而出。
“高熾你的意思是……戶部?”
朱高熾冷笑一聲:“除了他們,還有誰能在糧食上動手腳?”
“這些該死的混賬東西!”朱雄英聽後頓時勃然大怒,“我這就去找他們……”
“你去乾什麼?打草驚蛇嗎?”朱高熾沒好氣地笑罵道,“有這第一次,就會有下一次,就算捅到老逼登那裡,戶部敢這麼做,當然也有理由推脫!”
“那咱們該怎麼辦?”朱雄英有些急了,“總不能真給工人們吃這陳糧碎米吧?”
人家天天都在乾活掙錢呢,本就是體力活,吃這些哪裡撐得住?
“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朱高熾目光如鷹隼般掃過糧倉,“這些蛀蟲既然敢頂風作案,背後必有更大的利益鏈。”
“我們要做的,是引蛇出洞,然後將這些雜碎一網打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