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充足的資金支持,朱高熾在極短時間內,幾乎將天津濱海河畔的土地一網打儘,數量之巨,令人瞠目結舌。
短短半月,海河、渤海沿岸的土地,幾乎儘數落入他的囊中。
朱高熾在天津地區大肆收購土地的同時,著手複製棲霞鎮工業區的成功模式。
第一步,先在天津設立工業區,上千名棲霞鎮的工人緊隨其後,迅速展開行動。
“水泥坊要建在海河彎道,琉璃廠靠南防潮,船廠必須緊鄰入海口!”
首要任務是創建天津水泥作坊,以燒製水泥,這一材料對於建設港口、碼頭、房屋乃至通往京城的道路都是至關重要的。
在這個時代,如果沒有水泥,建築工作將耗時耗力且費用高昂。
儘管朱高熾目前資金充裕,且當時的人力成本較低,但時間緊迫,不容延誤。
繼水泥作坊之後,琉璃廠和雪糖廠這兩座核心工廠也迅速啟動建設。
此外,朱高熾還規劃了天津造船廠,隨著東海貿易的即將展開,航海業的繁榮指日可待,造船廠的建設刻不容緩。
造船技藝講究深厚積累,正如古語所雲:“十年陸軍、百年海軍”。
當前正是打下基礎、逐步積累的關鍵時期。
由於完全複製了棲霞鎮工業區的模式,朱高熾自然也需要大規模招募工人,優先考慮流民,為他們提供一條生存之路。
招工的銅鑼聲穿透了天津城的暮色。身著靛藍短打的壯漢們敲著牛皮鼓,在街巷間穿梭呐喊:“工業區管飽三餐!三日有肉!多勞多得!”
這震耳欲聾的承諾,比任何口號都更具感召力。
蓬頭垢麵的流民從破廟、橋洞湧出,他們攥著補丁摞補丁的衣角,眼裡閃爍著久違的希望。
“當真管飯?”一個骨瘦如柴的漢子抓住招工者的手腕,喉結劇烈滾動。
“看看這腰牌!”招工者亮出刻著“棲霞工坊”的青銅令牌,“我們在金陵可是有著十萬工人,何時騙過做工的兄弟?”
人群瞬間沸騰,推搡著朝城東的招工處奔去,布鞋踏起的塵土中,響起此起彼伏的啜泣與歡呼。
周圍的人一聽,頓時一個個撒開了腳丫子朝著城東這邊拚命的奔跑過去,現在這個時候,隻要給口飯吃,能夠活下去,什麼都好說。
城西的水泥作坊前,長隊蜿蜒如蛇。
管事者扯開嗓子喊道:“會砌窯的站前排!能扛百斤的往右走!”
臨時搭建的木台上,賬房先生們揮汗如雨,毛筆在黃麻紙上飛掠,登記著每個工人的姓名、籍貫。
當暮色籠罩天津時,城南造船廠的招工點仍亮著火把,“識字者三兩月銀”的告示下,幾個書生模樣的人正紅著眼眶填寫文書。
城南鼓樓的梆子聲剛落,幾名身著靛藍色工裝的漢子便擂響牛皮鼓,嘶啞的吆喝聲撕破暮色:“天津造船廠招大工啦!管飽飯!頓頓有菜!會使墨鬥的匠師每月一兩銀子!”
蜷縮在城隍廟牆角的老木匠陳阿三猛地抬頭,布滿凍瘡的手指死死摳住牆縫。他望著遠處跳動的火把,喉結上下滾動——去年黃河決堤衝垮了他的木工作坊,此刻“會木工者待遇從優”的承諾,恰似臘月裡的炭火。
跛著腿的流民張瘸子拽住他的袖口,渾濁的眼睛裡泛起淚光:“老陳,咱去試試?總比餓死強!”
招工告示前早已擠作一團。一個麵黃肌瘦的少年踮著腳,奮力舉起缺了口的陶碗:“我識字!我讀過三年私塾!”
人群中爆發出哄笑,卻被管事的一聲怒吼壓下:“會寫字的站左邊!量你個娃娃不敢誆我!”少年的單薄身影在火光中劇烈顫抖,攥緊破碗的手心裡滲出鮮血。
城門洞外,寒風卷著細沙拍在流民臉上。但饑民們全然不覺,他們排著蜿蜒如龍的長隊,攥著粗麻布袋包裹的破碗,指甲縫裡還嵌著逃荒時的泥土。
當第一個流民領到刻著編號的身份木牌時,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衝著招工處磕頭:“活下來了……老天爺開眼!”
他的哭聲像瘟疫般蔓延,人群中啜泣聲此起彼伏。
隨著銅鑼聲由近及遠,更多衣衫襤褸的身影從各個角落湧出。拄著棗木拐杖的老嫗,背著繈褓的婦人,甚至幾個偷跑出來的小乞丐,都朝著火把的方向狂奔。
城門衛兵握緊了長槍,看著潮水般的流民湧入。
這些平日裡見慣生死的漢子,此刻也忍不住紅了眼眶——隊伍裡有人捧著身份牌傻笑,有人將木牌貼在胸口默默流淚,更多人則是狼吞虎咽地啃著招工處發放的粗糧餅,碎屑簌簌落在結滿補丁的衣襟上。
當最後一批流民被編成小隊,由棲霞鎮老工頭們舉著火把引向工地時,天津城的夜空忽然飄起細雪。
雪花落在流民們的肩頭,卻瞬間被滾燙的體溫融化。他們踩著泥濘,聽著老工頭講解“按時上工”、“嚴禁鬥毆”的廠規,眼裡卻隻有遠處亮著燈火的工棚——那裡有熱飯,有床鋪,更有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