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出發點是好的,東海貿易早一日開展,大明就能早一日踏上海洋殖民之路。
隻是沒有想到,這納哈出反倒是抓住機會趁勢崛起了,不愧是個梟雄人物!
康鐸猛地拍案:“這些草原狼崽子,平日裡見了明軍就跑,湊到一起倒成了氣候!”
“更棘手的還在後頭。”王勝擦了擦額角的冷汗,指尖在輿圖上快速遊走,將三枚赤色棋子重重落下,“納哈出深諳分而擊之之道,東路以輕騎奔襲,在鴨綠江口截擊傅友德將軍從高麗海域迂回而來的水師;西路則依托醫巫閭山設伏,死死咬住馮勝將軍自遼西大寧東進的主力;而中路……”
他的筆尖如利劍般戳在遼陽以南,“馬雲、葉旺兩位將軍率五萬大軍自遼南金州出發,沿太子河北上,本欲直搗沈陽。不料行至鐵山堡時,遭納哈出親率的十萬精銳突襲。”
“此處三麵環山,唯一的南向出口已被敵軍以拒馬、壕溝層層封鎖,而太子河上遊也被截斷,鐵山堡已成絕地!”
朱高熾俯身凝視地圖,指尖沿著蜿蜒的太子河緩緩滑動。
鴨綠江與遼西的標記如兩顆釘子,將明軍的戰略布局死死釘住——傅友德的水師本應沿江而上形成鉗形攻勢,卻在鴨綠江口被阻,戰船困於狹窄水道,火炮難以施展;馮勝的大軍雖戰力雄厚,卻在醫巫閭山的密林中寸步難行,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慘重代價。
“納哈出這是要甕中捉鱉!”康鐸一拳砸在桌案上,震得燭火劇烈搖晃,“鐵山堡內糧草至多支撐七日,一旦水源斷絕……”
“不僅如此。”王勝展開另一幅手繪地形圖,上麵密密麻麻標注著敵軍營寨,“納哈出在鐵山堡外圍設立七座營壘,以鹿角、木柵相連,中間埋設大量絆馬索與陷坑。”
“更可怕的是,他將三萬精銳騎兵布置在二十裡之外的開闊地,專門截殺任何試圖救援的明軍。”
朱高熾的目光突然被地圖一角吸引——在太子河下遊,幾條細小的支流如蛛網般交織。
他猛地抬頭:“從金州到鐵山堡,可否繞過正麵,走太子河的支流?”
聽到這話,王勝苦笑搖頭:“殿下有所不知,那些河道狹窄曲折,大船難以通行,小船又極易被敵軍發現。且沿途山林密布,極有可能遭遇伏兵。更重要的是……”
他指向地圖上一片灰黑色地帶,“此處的爛泥沼澤,每逢雨季便會化為泥潭,彆說行軍,連戰馬都會深陷其中。”
帳內陷入死寂。
“遼東之地,山川形勝皆可為兵,唯善用地利者勝。”
納哈出顯然將這句話用得爐火純青——他利用鴨綠江與醫巫閭山鎖住明軍兩翼,又以鐵山堡為誘餌,將中路明軍困在死地,同時用騎兵截斷所有救援路線。
眼下,朝廷三路大軍折損過半,若鐵山堡失守,整個遼南防線將徹底崩潰!
“傳令下去,”朱高熾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卻透著鋒芒,“集結金州所有可用兵力,召回常茂,明日破曉出發,馳援鐵山堡!”
“明日寅時,全軍輕裝簡行。我們不走大路,也不渡主河,專挑沼澤邊緣的隱秘小道!”
“殿下!”康鐸急道,“那片沼澤……”
“正因為危險,敵軍才不會設防!”朱高熾眼中燃起火焰,“讓鐵匠打造五百副鐵爪釘鞋,再準備三千根長木。”
“我們要在爛泥中踩出一條生路!”
“高熾!”康鐸急道,“金州剛經曆惡戰,兵力不足兩千,且多是傷兵!而納哈出光是圍困鐵山堡的人馬,就有……”
“我知道!”朱高熾猛地轉身,眼中燃著赤紅的火,“可若不救,馬雲、葉旺兩位將軍的五萬大軍全軍覆沒,遼東再無可用之兵!”
“納哈出的鐵騎將如潮水般湧向金州,湧向北平,湧向整個中原!”
他抓起案上的金錘,重重砸在地圖的鐵山堡位置,“我們不是去送死,而是要撕開缺口!隻要救出鐵山堡守軍,就能重新奪回遼南主動權!”
聽到這話,康鐸也沉默了。
遼東之戰打到了這個份兒上,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
興師動眾的大明,此刻反倒是陷入了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