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熾一邊埋頭乾飯,一邊頭也不回地給出了回答。
“如何說服萬千農戶拖家帶口遠赴邊疆?需以三重利祿為餌:許以三年免稅、每戶百畝荒地,凡開墾成熟田者可獲田契永為私產;設軍功授爵製,移民青壯戍邊殺敵可憑戰功升遷,惠及子孫;更承諾將私塾、醫館隨遷,讓邊疆子弟能讀聖賢書,病有所醫。然即便如此,故土難離的執念仍如頑石橫亙在前,唯有朝廷派遣官吏逐戶曉諭,以實物展示耐寒稻種、新式農具,方能動搖百姓心底的疑慮。”
“怎樣在冰天雪地中開辟生路?先遣能工巧匠勘探地熱,於河穀向陽處挖掘地窨子為臨時居所,以火炕、火牆抵禦刺骨嚴寒;借鑒倭國雪牆技術,修建防風護田屏障;引入西域坎兒井之法,鑿地下暗渠引融雪灌溉,避開地表凍土層。選種經過改良的燕麥、蕎麥等耐寒作物,配合畜力拉犁、糞肥養地,逐步將凍土化作沃土。”
“從安置住所、分配耕地,到抵禦嚴寒、防治災害,每一步都暗藏危機。若住所搭建倉促,暴雪壓塌屋頂便會凍斃百姓;耕地丈量不均,必引發鄰裡械鬥;冬季取暖不慎,又可能釀成燎原大火……還需警惕鼠疫、傷寒借流民傳播,一旦疫病失控,千裡移民線將淪為哀鴻遍野的修羅場。”
“稍有疏漏,不僅移民計劃全盤崩潰,更可能激起民變,讓苦心經營的邊疆宏圖在怨聲載道中化為泡影。”
聽到這話,老朱與太子標頓時麵麵相覷。
那這樣一來,朝廷的前期投入可就太大了啊!
現在東海貿易還沒個影兒呢,就投入這麼大的成本進去……不隻是太子標,就連老朱也有些遲疑。
畢竟現在遼東打下來了,他還指望著畢其功於一役,抓住機會再次北伐,徹底覆滅北元王朝呢!
“熾兒呐,這前期投入太大了些吧?”
老朱搓了搓手,訕笑道:“你看現在又是建設海關港口,又是籌措北伐軍費,這要是再投入這麼大的成本進去,朝廷隻怕揭不開鍋了啊!”
“嗝……”朱高熾打了個飽嗝,拿起牙簽懶洋洋地開口道:“簡單啊,複刻咱們開發倭國的模式,這樣開發遼東不就好了嗎?”
此話一出,老朱與太子標頓時眼睛一亮,可隨即又黯淡了下來。
“這也不行啊!”太子標提醒道,“上次咱們才薅了士紳商賈一次羊毛,他們還沒從倭國獲利呢,總不能儘逮著一隻羊薅吧?”
這也是實話,倭國那些港口礦產剛剛投入建設,短時間內想要獲利根本就不可能。
不過朱高熾卻是話鋒一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那這一次換成武將勳貴不就好了嗎?”
他指尖輕點輿圖上遼東的廣袤疆域,眼中閃過算計的精光,“自開國以來,這幫勳貴仗著從龍之功,在地方上肆意妄為。淮西舊部更是尾大不掉——強占民田、克扣軍餉、私鑄兵器,樁樁件件都戳著皇爺爺的逆鱗。可礙於開國功臣的名頭,朝廷投鼠忌器,懲戒起來總差些火候。”
聽到這話,老朱臉色也陰沉了下來。
朱高熾見狀沉聲道:“與其任由他們在腹地為非作歹,不如把他們打發去遼東!許以‘墾荒千戶、戍邊公侯’的虛銜,劃出大片荒地任其開發。”
“表麵上是皇室體恤功臣,要帶著他們開辟財源;實則將這些刺頭連根拔起,丟進冰天雪地的苦寒之地。”
說到此處,朱高熾眼中笑意漸冷。
“他們不是愛爭田產嗎?那就讓他們去啃凍土;不是好斂財嗎?便讓他們在商路上與野人女真周旋。”
“既能借其蠻力拓荒戍邊,又能借機敲打桀驁之氣,豈不一舉兩得?”
老朱:“!!!”
嘶!
這麼狠的嗎?
不過聽起來倒是真不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