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卓敬、王弼帶著幾個親衛尋了過來,遠遠就看見朱高熾和朱雄英正站在一棵老槐樹下說話。
卓敬快步走上前,臉上還帶著難以置信的神色,對著朱高熾拱手笑道:“胖殿下,您這到底是用了什麼法子?這三百兩一套的房子,竟在短短一個時辰內就賣光了,真是讓人咋舌!您是怎麼想到這章程的?”
他一邊說一邊搖頭,眼裡滿是佩服——先前還擔心這定價太高,普通工人難以承受,沒成想竟是這般景象,實在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臣等原本還在合計著要不要調低些價格,沒承想……這速度也太快了。”
“當然是貨真價實的好房子。”朱高熾拍了拍卓敬的肩膀,目光掃過滿是煙火氣的小區,臉上帶著得意的笑,“你看這房子的配置——水泥地、獨立廚衛、粉白牆壁,哪一樣不是城裡新鮮物件?更彆說位置,離工業區近,往後孩子上學、大人做工都方便,賣幾百兩銀子算便宜他們了。”
他頓了頓,語氣更篤定了些:“我打算明年推第二期的時候,每套至少賣一千兩。”
“上千兩?”朱雄英眼睛都睜大了,連連搖頭,“高熾你瘋了?三百兩都夠尋常人家過十年了,上千兩銀子,你真當那是銅錢不成?誰買得起?”
“嘿嘿,你就等著拭目以待吧。”朱高熾笑得更歡了,眼角的褶子都堆了起來,“我估摸著,第二期隻會比這第一期更火爆。”
“不信?你瞧這些人現在把家安在這兒,往後工業區越建越好,想在這兒紮根的人隻會更多——好地段的房子,從來都不愁賣。”
旁邊的卓敬和王弼聽得麵麵相覷,心裡頭直犯嘀咕:這上千兩的房子,真能像殿下說的那樣搶手?
可瞧著眼前一期售罄的火爆勁兒,又不敢完全不信,隻能暗自記下這話,等著明年瞧結果。
看朱高熾這胸有成竹的模樣,王弼在一旁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
他轉頭望向這片熱鬨的小區,心裡頭感慨萬千——誰能想到,這璞禦瓏湖所在的地方,半年前還是片靠海的荒地?
鹽堿地泛著白花花的堿霜,除了幾叢野草,連棵像樣的樹都沒有,當初朱高熾砸錢買下來的時候,幾乎跟買白菜似的便宜。
可經朱高熾這麼一規劃、一折騰,蓋起房子來,短短半日就賣出了一百多萬兩銀子。
這前後的落差,簡直像是變戲法一般,由不得人不服氣。
王弼搖搖頭,這位胖殿下看著和氣,裡頭的盤算可真夠精明的,這荒地變金窩的本事,怕是朝中沒幾個人能比得上。
“胖殿下,願賭服輸。”王弼往前一步,語氣乾脆利落,對著朱高熾拱手行了一禮,坦然承認,“先前我還說這房子能賣出一半就不錯,如今看來是我目光短淺了。”
他挺直腰板,眼神誠懇:“按照咱們先前的賭約,王某自當為殿下辦一件事。隻要不違背朝廷法度、不違我本心,殿下儘管吩咐,王某絕無二話。”
王弼心裡跟明鏡似的——自己這是明晃晃遭了朱高熾的算計。
從一開始賭房子銷量,到如今輸了賭約,這位胖殿下怕是早就把前後關節都算得清清楚楚。
他哪能甘心被隨意支使?
故而開口應下賭約時,特意把話挑明了:“不違背朝廷法度,不違我本心。”這兩條規矩一立,就像給自個兒上了道保險。
畢竟是禁軍統領,若真被支使著做了觸犯律法的事,前程身家都得搭進去;再者,他王弼也有自己的底線,若是違背良心、損人利己的勾當,便是賭約在前,也斷斷不能從。
這看似爽快的應承裡,藏著的是老謀深算的周全。
朱高熾聞言哈哈大笑,拍了拍王弼的胳膊:“大統領是爽快人!這事兒不急,等我想好了再說。”
“不過今日可得先謝過大統領這份認可——你瞧,這百姓的日子有奔頭了,咱們這工業區才算真的立住了腳不是?”
聽到這話,王弼心裡更是感慨不已。
他望著朱高熾的背影,想起這些年的樁樁件件——從最開始那不起眼的棲霞鎮工業區,招收數萬流民開辦工廠,被這位殿下盤活成了煙火鼎盛的工坊聚集地;再到如今的天津工業區,硬生生在荒灘鹽堿地上建起了鱗次櫛比的廠房,連帶著這片荒地都變成了寸土寸金的寶地。
這位胖殿下似乎總有化腐朽為神奇的本事,總能在旁人瞧不上的地方,挖出旁人想不到的商機。
這般眼光和手段,彆說朝中同僚,便是放眼天下,也實在難得。
更關鍵的是,王弼想起那些人——當初剛到工業區時,他們還是些衣衫襤褸的流民饑民,麵黃肌瘦,手裡攥不出半個銅板,能有口飽飯吃就謝天謝地。
可就在這工業區裡做工,不過兩三年的光景,他們竟能攢下五十兩銀子的家底,堂堂正正地買下屬於自己的房子。
剛才他還瞧見幾個眼熟的工人,正興高采烈地往新房裡搬木床,那挺直的腰杆、眼裡的光彩,哪還有半分當初流民的窘迫。
這前後的變化,比這荒地變金窩更讓人震撼。
而這都是因為朱高熾!
讓百姓能憑著自己的力氣攢下家業,踏踏實實過日子,這或許才是這位胖殿下最厲害的本事。
朱雄英悄悄捅了捅朱高熾的胳膊,壓低聲音問道:“剛才王弼都服了,你怎麼不順勢跟他透透咱們的計劃?省得他總在旁邊揣著心思。”
朱高熾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往旁邊挪了半步避開他的胳膊:“哪有這麼簡單?”
他瞥了眼不遠處正和卓敬說話的王弼,聲音壓得更低:“王弼是爽快人,可他畢竟是禁軍統領,凡事得講章程。”
“更何況現在時機不對——朝廷大軍還沒出征,北邊的事沒定下來,這節骨眼上把後續的盤算抖摟出去,萬一走漏了風聲,被老逼登和喪標察覺到怎麼辦?”
朱雄英愣了愣,臉上的疑惑慢慢褪去,這才反應過來朱高熾話裡的深意。
朱高熾轉過身,目光望向遙遠的北方,原本帶笑的眼神裡多了幾分熾熱的憧憬。
風從南邊的海麵吹來,掀動他的衣袍,可他的視線卻像穿透了層層曠野,落在了那片曾讓大明鐵騎踏破又複起的土地上。
覆滅北元,踏平汗廷,讓草原的風都帶著大明的旗號,讓北邊的百姓也能如這天津工業區的百姓一般安穩度日——這樣的千古盛事,自己怎麼能甘心隻在後方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