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當朱元璋的身影出現在軍陣前時,陣列中驟然爆發出異口同聲的震天高呼,數萬將士的聲音彙聚成一股洪流,撞在午門的城牆上,反彈回來,震得周遭的宮闕都似在微微震顫。
那聲音裡沒有絲毫諂媚,隻有發自肺腑的崇敬與悍勇,是血與火中淬煉出的忠誠。
朱元璋勒住馬韁,望著眼前這片由鐵血兒郎組成的軍海,黝黑的臉龐因興奮而泛起潮紅,眼角的皺紋裡都透著難以掩飾的激動。
他抬手揮了揮,每一次動作,都能引來更響亮的歡呼,那股與將士們渾然一體的氣勢,讓他仿佛又回到了金戈鐵馬的壯年時光。
緊隨其後的一眾朝臣,看著眼前這震撼的景象,神色愈發複雜。
文臣們眉頭微蹙,心中既有對王朝強盛的欣慰,又隱隱有些不安——這般赤裸裸的軍威,若有朝一日失控,便是傾覆之危。
而武將們則個個目光灼灼,手按刀柄,眼中滿是與有榮焉的激動,恨不能立刻再披甲上陣,續寫榮光。
兩種心緒在百官之間無聲交織,卻都被那如山的軍威壓得不敢顯露半分。
檢閱完畢,隊伍複歸午門城樓。
早已等候在此的番邦使臣們按國之尊卑依次就坐,他們看著樓下那肅殺的軍陣與被俘的北元君臣,臉上滿是敬畏,提筆記錄的手微微發顫——今日所見,足以讓他們明白,如今的大明,已是萬邦不可輕侮的巨擘。
朱元璋攜百官登上城樓,立於丹陛之前。禦座旁的香爐裡,檀香嫋嫋升起,與空氣中尚未散去的硝煙味奇妙地融合在一起。
“吉時到——”
禮部尚書洪亮的唱喏聲劃破廣場的寧靜。
這一刻,獻俘儀式,才算是正式拉開了序幕。
北元大汗脫古思帖木兒身著破爛的皮袍,曾經睥睨草原的眼神此刻盛滿了屈辱與惶恐,鐐銬鎖著他的手腳,每挪動一步都發出刺耳的“嘩啦”聲。
他身後,太子天保奴與一眾大汗子嗣低著頭,曾經的金枝玉葉如今發髻散亂,沾滿汙泥的臉上再無半分驕矜。
更遠處,那些曾在北元朝堂上呼風喚雨的權貴們,或胖或瘦,或老或少,此刻皆如喪家之犬,被繩索串聯著,齊刷刷跪倒在午門廣場中央——就在他們曾經最不屑一顧的大明朝臣與天子麵前,額頭幾乎要貼到冰冷的石板上。
城樓之上,禮部尚書手捧明黃諭旨,緩步走到欄杆前,清越的聲音透過擴音的金筒傳遍廣場:
“蒙古蠻夷,自元季以來,禍亂中原,屠戮百姓,毀我桑田,掠我子女,罪孽罄竹難書!昔年陛下龍興,驅胡虜,複中華,然殘孽北遁,仍懷覬覦之心,屢犯邊庭,殺我守將,擾我民生……”
他字字鏗鏘,曆數蒙古數十年來的罪狀,每一聲都像重錘砸在俘虜們的心上,也砸在圍觀者的記憶裡,引得廣場四周又響起陣陣低低的斥罵。
“幸我大明將士,忠勇無畏,北伐大漠,直搗和林,踏平王庭,生擒首惡!此非一人之功,乃天命所歸,民心所向!今獻俘於午門,告慰太廟,昭告天下:犯我大明者,雖遠必誅!”
話音陡然拔高,擲地有聲。
廣場上的明軍將士齊聲呐喊,聲浪直衝雲霄,將俘虜們的顫抖與嗚咽徹底淹沒。
“今日獻俘,非為炫耀武功,乃為昭示太平——願從此草原息戈,百姓安枕,胡漢一家,共沐大明天恩!”
最後一句落下,禮部尚書展開諭旨,高聲道:“獻俘禮,始!”
這一番宣告,既清算過往的血仇,又彰顯大明的赫赫武功,更定下了“威德並施”的基調。
脫古思帖木兒等人聽得懂漢話,身軀抖得愈發厲害,而城樓之上的朱元璋隻是冷冷看著,眼神裡沒有憐憫,隻有對江山永固的深沉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