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宮的宴席擺得極豐盛,青瓷盤裡盛著紅燒海魚,白瓷碗裡裝著燉鹿肉,連酒壺都是鎏金的,透著幾分刻意的奢華。
畢竟朱高熾到底是他朱棣的親兒子,這接風宴哪能真讓耿炳文操持?
可席上的氣氛卻像結了冰,朱棣和朱棡隔著桌子對峙,筷子都像帶著劍影。
“老四這杯酒,怕是敬不真心吧?”朱棡端起酒杯,眼皮都沒抬,“畢竟西國的銀礦剛出了新礦脈,某些人怕是正心疼沒分到好處。”
朱棣冷笑一聲,將酒杯往桌上一頓:“老三說笑了,比起你在山陽道圈的那片胡椒園,銀礦算什麼?聽說那園子的收成,夠你一年的軍餉了?”
“軍餉自用足了,總比某些人靠賣倭人奴隸充府庫強。”朱棡放下酒杯,語氣陡然轉厲,“父皇早有旨意,倭民雖為罪民,卻也不得私賣為奴,老四莫非忘了?”
“你胡說什麼!”朱棣猛地拍案,“本王賣的是作亂的叛賊家屬,何曾賣過良民?倒是你,縱容手下強占倭人田地,這事若傳到父皇耳朵裡,看誰吃罪得起!”
兩人又吵了起來,從礦產吵到田畝,連去年誰多領了朝廷三千石糧都翻了出來。
耿炳文端著酒杯,喝也不是,放也不是,隻能頻頻看向朱高熾,眼神裡滿是求助。
朱雄英啃著排骨,看看這個三叔,又看看那個四叔,小聲問朱高熾:“高熾,他們倆怎麼總吵架呀?”
朱高熾放下筷子,慢悠悠地擦了擦嘴。
他早就看出,這兩人看似仇深似海,實則都是為了地盤和利益。
當年老朱和他定下的製衡之策,本就是要讓藩王們互相牽製,免得在海外坐大。
可這倆家夥都是火爆性子,而且都是野心勃勃之輩,再這麼吵下去,今天為了個銅礦吵翻天,明天就能為了個碼頭動刀兵——真要是打起來,燕軍和晉軍在倭國腹地廝殺,那些被鎮壓的倭人舊勢力保不齊會趁機作亂,到時候港口被毀、商路中斷,江南的絲綢瓷器運不出去,南洋的香料硫磺進不來,朝廷損失的可不光是稅銀,還有好不容易穩住的東海局麵,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老三老四,”朱高熾忽然開口,聲音不高,卻瞬間壓過了兩人的爭執,“你們爭來鬥去,不就是為了這點地盤嗎?”
朱棣和朱棡同時住口,看向朱高熾。
朱棣哼了一聲:“不然呢?這倭國就這麼大地方,他占多了,我自然就少了。”
朱棡也點頭:“殿下這話在理,可地盤就這麼些,不爭怎麼行?”
“誰說地盤就這麼些了?”朱高熾笑了,拿起桌上的筷子,在空盤子裡畫了個圈,“倭國往東,隔著重洋,還有一片天賜之地。”
朱棣和朱棡對視一眼,都露出疑惑的神色。
朱棡皺眉:“往東?那不是茫茫大海嗎?老輩人說那邊隻有荒島,連飛鳥都不去。”
“老輩人沒見過的事多了。”朱高熾放下筷子,語氣篤定,“去年北洋水師的斥候已經打通了勘察加半島,從當地土著口中帶回了消息——那邊有一片大陸,比中原還大,土地肥沃得能攥出油來,河裡有魚,山裡有獸,還有成片的森林和金礦。”
這話一出,不光朱棣和朱棡,連耿炳文都坐直了身子。朱雄英瞪大眼睛:“比中原還大?那豈不是有好多好多甘蔗?”
“比甘蔗值錢的東西多了去了。”朱高熾笑道,“聽說那邊的土人還在用石頭當武器,連鐵器都沒有。若能占下來,糧食能自足,礦產能開采,比在這倭國擠著強百倍。”
朱棣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他猛地前傾身子:“熾兒,你說的是真的?北洋水師真探到了新陸地?”
他這輩子就好開疆拓土,為大明馳騁疆場,一聽有比倭國更大的地方,眼睛都亮了。
朱棡也按捺不住,追問:“那地方離倭國遠不遠?水路好走嗎?”
他比朱棣更精於算計,立刻想到了航海的成本和可行性。
“遠是遠了點,”朱高熾點頭,“但北洋水師正在勘定航線,不斷向東拓展探索,已經找到了幾處可以停靠補給的小島。不出兩年,就能開辟出穩定的航道。”
他看向兩人,語氣加重了幾分:“皇爺爺的意思是,倭國這地方太小,將來隻需要一王鎮守就行。至於是誰,就得看你們的本事了。”
朱棣和朱棡的眼睛瞬間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