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季犛率領不到五千殘部,曆經千辛萬苦,終於穿越寮國邊境,重新踏入了大越境內。
然而,還沒等他鬆一口氣,一名從升龍府逃出來的親信便跌跌撞撞地跑到他麵前,帶來了一個讓他險些吐血的消息。
“大人……大事不好了!”那親信渾身是傷,聲音嘶啞地喊道,“升龍府……升龍府已經被明軍攻破了!世子殿下(胡漢蒼)和夫人、少爺們,全被明軍俘虜了!”
“什麼?!”胡季犛如遭雷擊,一把揪住親信的衣領,眼睛瞪得通紅,“你再說一遍!升龍府怎麼會這麼快就破了?漢蒼他……他怎麼會被俘虜?!”
“明軍太厲害了!”親信哭喊道,“朱高熾親自率軍攻城,用了一種叫虎蹲炮的火器,幾下就把城牆轟塌了。世子殿下率軍抵抗,可士兵們根本擋不住明軍,最後城破被俘,胡氏家族的人,一個都沒跑掉!”
胡季犛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發黑,若不是身邊親兵及時扶住,險些栽倒在地。
升龍府是安南的都城,是他經營多年的根基所在——那裡有他的宮殿、他的財富、他的權力象征,更是整個安南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中心。
如今升龍府陷落,意味著他失去了所有的依托,成了無根之萍。
而胡漢蒼是他最疼愛的兒子,也是他指定的繼承人,家小更是他的牽掛。
如今他們全都成了明軍的俘虜,生死未卜,這對他來說,無疑是滅頂之災。
他甚至不敢想象,朱高熾會如何對待他的家人,是會用來要挾他,還是會直接處死,以絕後患。
想到這裡,胡季犛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樣疼,一股難以遏製的絕望和憤怒湧上心頭。
可還沒等他從這沉重的打擊中緩過神來,親信又帶來了一個更讓他憤怒的消息:“大人,還有更狠的!朱高熾那個畜生,攻破升龍府後,竟然下令屠殺了陳朝宗室,連太上皇和小皇帝都沒放過!現在整個安南都在傳,說是您早就留下了後手,命令阮思青在城破後殺光陳朝宗室,銷毀證據!”
“什麼?!”胡季犛氣得渾身發抖,一口鮮血險些噴出來,“我沒有!我根本沒下過這種命令!這是朱高熾栽贓陷害!他這是想讓我身敗名裂,讓全安南的人都恨我!”
他猛地環顧四周,發現軍中將士看他的眼神果然變了——原本還帶著些許敬畏和忠誠的目光,此刻充滿了懷疑、恐懼,甚至還有一絲毫不掩飾的厭惡。
胡季犛心中一沉,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他太清楚這種眼神意味著什麼了!
謀逆不成,反而被汙蔑屠戮王室,這是瘋子才會做的事情,也是任何一個有良知的人都無法容忍的。
這不僅會讓他徹底失去民心,成為安南百姓人人得而誅之的千古罪人,更會將這些跟隨他出生入死的反軍將士全都逼上絕路。
畢竟,誰也不想跟著一個連末代王室都不肯放過的瘋子,落得個遺臭萬年的下場。
更何況,這些叛軍將領的家小妻兒,基本上都居住在升龍府,如今全都落入了明軍手中,生死未卜。
將士們本就因為連番戰敗、糧草斷絕而士氣低落,人心惶惶。
現在又得知家小被俘,自己還背負了“助紂為虐”的罵名,更是軍心渙散到了極點。
不少人已經開始私下議論,抱怨之聲不絕於耳,甚至有人已經悄悄收拾東西,準備趁夜逃跑,另尋生路。
整個軍營彌漫著一種絕望和背叛的氣氛。
竊竊私語如同鬼魅般在帳篷之間遊走,士兵們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臉上寫滿了焦慮與不安。
有人低聲咒罵著命運的不公,有人則偷偷擦拭著眼角的淚水,思念著遠在升龍府被俘的家人。
更讓胡季犛心寒的是,他看到幾名平日裡還算親信的將領,正躲在角落裡交頭接耳,眼神閃爍,顯然是在密謀著什麼。
胡季犛知道,他已經快要失去對這支部隊的控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