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給我安靜!”胡季犛猛地拔出腰間的佩刀,刀鋒直指天空,強壓下心中翻湧的怒火和深入骨髓的恐慌,厲聲喝道。
軍營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但那眼神中已沒有了往日的敬畏,隻剩下麻木和懷疑。
“這是朱高熾的陰謀!是他栽贓陷害我!”胡季犛的聲音因憤怒而有些沙啞,“他屠戮陳朝宗室,卻把罪名扣在我頭上,就是想讓我們眾叛親離,不戰自潰!你們不要相信外麵的謠言!”
他頓了頓,試圖用激昂的語氣點燃將士們的鬥誌:“隻要我們能齊心協力,打敗眼前的明軍,就能殺回升龍府,救出我們的家人!到時候,一切都還能挽回!我胡季犛向你們保證,隻要此戰獲勝,所有將士都將加官進爵,賞賜翻倍!”
然而,回應他的卻是一片死寂。
將士們隻是低著頭,默默地看著腳下的泥土,沒有人回應他的話,甚至沒有人抬頭看他一眼。
那沉默,比任何指責都更讓胡季犛感到無力。
胡季犛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他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所謂的“陰謀”,所謂的“保證”,在被俘的家人和渺茫的前途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軍心已經散了,就像破碎的鏡子,再也無法重圓。
他手中的佩刀微微顫抖著,最終無力地垂了下來。
看著眼前這支死氣沉沉的軍隊,胡季犛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絕望。
就在這時,一名斥候急匆匆地跑了過來,臉色慘白地稟報:“大人,不好了!傅友德和馮勝的大軍已經合兵一處,朝著咱們這邊殺來了!他們分兵兩路,形成了絞殺之勢,距離咱們不到五十裡了!”
“完了……全都完了……”
胡季犛踉蹌著後退兩步,雙腿一軟,重重地癱坐在冰冷的泥地上,眼神空洞,萬念俱灰。
前方,傅友德和馮勝率領的兩路明軍已經合兵一處,形成了一張巨大的絞殺之網,正以雷霆萬鈞之勢向他殺來。
那密密麻麻的旗幟和震天動地的鼓聲,仿佛宣告著他末日的降臨。
後方,都城升龍府已經落入敵手,那是他經營多年的根基所在,如今卻成了明軍的戰利品。
更讓他心如刀絞的是,他的妻兒家小,包括他寄予厚望的繼承人胡漢蒼,全都成了明軍的俘虜,生死未卜。
而身邊,是這支跟隨他南征北戰的殘部。
曾經,他們對他忠心耿耿,可現在,因為陳朝宗室被屠的謠言和家小被俘的消息,軍心已經徹底渙散。
士兵們個個麵如死灰,眼神中充滿了絕望,甚至有人已經開始偷偷逃離軍營。
胡季犛很清楚,就算自己還想負隅頑抗,還想拚儘全力與明軍決一死戰,手底下的將士也不會答應了。
他們已經沒有了鬥誌,沒有了信心,甚至沒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與其等到被明軍攻破營寨,束手就擒後被當眾斬首示眾,不如現在主動投降,或許還能保住一條性命。
說不定,朱高熾念在他主動歸降的份上,還能讓他見到家人一麵,哪怕隻是最後一麵。
想到這裡,胡季犛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一滴渾濁的淚水從眼角滑落。他知道,他的時代,徹底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