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山扛著混身血淋淋的邋遢男一路步履沉穩的回到了山上的養殖場。
受傷的邋遢男一直處於昏迷狀態,等進了屋,麵色黃中泛白,明顯有些失血過多。
趙大山是懂外傷處理的,當下顧不上邋遢男帶著餿味的衣服了,直接將傷員放到了自己睡覺的炕上。
轉身來到外屋地,先把爐火風門打開到最大,然後將暖壺裡的熱水倒回到水壺裡重新燒開。
做好了這兩件工作,趙大山回到自己睡覺的裡屋將軍用的醫療包以及縫合清創工具材料取了出來。
這個傷員不是一處傷勢,手臂,肩頭,後背,甚至頭皮上,大麵積被黑熊抓撓撕咬留下的傷勢。
老爺子將血漬呼啦的衣服,三下五除二的剪開扯了下來,直接將邋遢男扒成了隻穿著小褲褲的半果狀態。
脫了衣服的邋遢男,渾身瘦骨嶙峋,身上的傷痕挺多,現在沒了衣服遮擋,能看真切了。
趙大山仔細的給傷員檢查了一通,得出來的結論,還算不錯。
都是被熊抓撓撕咬造成的淺層外傷看著嚇人,並沒有斷骨頭,也沒有傷到主動脈之類的地方造成大出血。
右側手臂上被咬穿了兩處撕裂傷,肩頭、後背都是熊瞎子抓撓留下的痕跡。
創麵的傷口,肉翻著還隱隱滲血,看起來頗為猙獰。
檢查完了傷勢之後,老爺子心底基本有數了。
這樣的傷勢不算太嚴重!
隻要及時止血、清創縫合傷口,做好殺菌消炎工作,大概率能活下來。
老爺子先從醫療包裡取出止血帶,然後熟練的給手臂近心端壓迫止血,手臂上的貫穿傷出血點停了之後,立馬拿出消毒用的藥棉,一邊擦拭,一邊衝洗。
等血汙都清創完畢,老爺子拿出縫合用的針線來,手把很穩的對創麵做了縫合。
手臂、雙肩、後背、頭皮、根據傷勢輕重緩急,挨個處理縫合,足足忙活了兩個多小時,才將身上的創麵初步處理完。
忙活完了這一切,趙大爺後背貼身的小衫兒都被汗水濕透了。
歲月不饒人,儘管老爺子身體素質遠超同齡人,但又是大老遠扛人回來,又是處理外傷,還是有點體力消耗過大。
忙活完的老爺子,用開水燙了縫合器具重新收好,隨後給自己衝了一杯白糖水。
按照正常的流程,進行了傷口急救之後老爺子該做的就算是都做了,下一步尋找這個人所屬的村子或者大隊,然後聯係親人送醫院進行更加精細的救治。
但是老爺子從這名邋遢男子的裝扮以及身體狀態上,看出了許多端倪。
這個人渾身上下就沒一件像樣的東西,就連衣服都明顯不合身。
再加上好似野人似的邋遢模樣,趙大山判斷,他大概率是個盲流子外鄉人。
這種人在當時這個年代背景下,其實並不罕見。
好多內地來闖關東的人,因為各種原因沒有辦法在村子裡落戶,就沒有辦法參與集體生產勞動。
沒有合法的身份,自然就不能光明正大的生活。
要麼,在山上林場找點臨時活兒賣力氣掙口飯吃,要麼靠打獵賣點零碎的收獲換糧食填飽肚子。
麵前這個邋遢男子,看模樣綜合評價,估摸著年齡有五十歲左右了。
這種狀態下,把傷員的情況報告到山下的派出所等部門,可能非但救不了他,反而因為沒有身份好心乾了壞事兒。
趙大山心底猶豫了幾秒,還是沒狠下心去,歎了口氣,決定先等邋遢男醒了再說。
一杯白糖水下了肚,老爺子狀態很快緩了過來,他把屋裡爐子燒的燙燙的,然後坐在炕沿邊上,觀察著邋遢男的情況。
傍晚五點鐘,外麵天都快黑了,昏睡中的邋遢男睜開了眼睛!
“醒了?”
老爺子坐在旁邊隨口問了一句,將邋遢男嚇了一大跳。
“這…這是哪……”邋遢男嗓子沙啞的掙紮問道。
“這裡是山上的養殖場!
你被熊瞎子撲了,我把熊瞎子打死了,又把你扛回了住處!
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特彆不舒服?”
“……”
邋遢男聽完回答陷入了沉默中,一個字兒都沒有回答。
老爺子對他的反應倒是感覺挺正常的。
“你是關內來的沒有身份?放心,我既然費了這麼大的勁兒救你,就不會下山去找帽子叔叔舉報!”趙大山沉聲說道。
“謝謝您……那頭熊怎麼樣了?還有我的槍!”邋遢男舔了舔乾涸的嘴唇問道。
“槍我給你背回來了!熊瞎子隻摘了膽蘸了第一遍開水!
剩下的熊屍體,還在雪地裡扔著呢!你渾身是血受傷不輕,我光顧著扛你回來了,就沒管獵物!”
聽到最值錢的熊膽摘下來了,邋遢男鬆了口氣。
男子掙紮著就要從被窩裡爬起來。隻是想要扭腰起身,渾身就立馬傳來了刺痛。
“彆動!身上的傷口我給你縫合包紮了!踏實躺著,要不然線兒可就崩了!”老爺子阻止道。
邋遢男趴回到炕上,小聲道:“老大哥我麻煩您個事兒唄!
這熊膽就當謝謝您的救命之恩了!熊剩下的屍體,您抽空再去一趟歸攏一下!
我身無分文,身上穿的夾襖都是偷的!好不容易用最後三發子彈舍命打一頭熊,可彆糟踐了東西!”
趙大山嘴角微微翹起:“嗬嗬!熊是你打的,膽我不要!
這點東西,老頭子還看不上!
你踏實養著吧,明天一早我就下山喊人,幫你把熊瞎子的屍體處理了!
那片場子周圍沒有太多山牲口,熊瞎子身上有味,死了普通小動物也不敢輕易靠近的!
就是沒有把血放乾淨,肉估計味道要大些!”
“下山喊人……”
聽到這四個字,邋遢男麵露驚恐,用一種思緒極重的眼神看著趙大山。
此刻他已經初步理清了自己的處境,渾身傷勢,動一下傷口都撕裂般的疼痛。
這種情況基本喪失任何活動能力,就算想要跑,離開了溫暖的屋裡,一晚上就能凍死。
但是下山喊人,又讓他極為敏感。
“怎麼,你身上背著事兒?”趙大爺目光如水的問道。
“我…我沒有身份!另外,還偷了一個地窨子裡的老槍跟破衣服!”邋遢男語氣非常心虛的說道。
“地窨子位置在哪邊?”
“就在距離熊倉子東南方向大概五公裡左右的位置,那邊陽坡上的一處地窨子,坡下麵不遠就是一處山泉!”
“雞冠子溝那邊的地窨子,你確定槍跟衣服是從這裡拿的?”
趙大山腦海裡瞬間一想就確定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