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逾香氣的擁抱下做的夢,都是圍繞著她和時蔚曾經的相處在展開,沒有他一個人的時候。
準確而言,是沒有他的思想裡沒有她的時候。
總而言之,心歹嘴毒的時蔚一直都在乎著她,愛護著她。
甚至有那麼幾次,他還隔空褻瀆了她。
雖然事件的起因是她無意發現自己能聽見神君男性猥瑣的心聲,以此便利用女色來整蠱他。
但如此種種,都說明了她在時蔚心裡不止是一個奴隸那樣單純。
隻是那些信息有限的片段並不足以證明他心裡有她,從此一雙人的那種。
她最多能想到那些陰暗不可見人的心思與行為,是生靈原始本能生發,不是自我的思想。
眼下在季逾家看見“冥界”,她腦海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幫她拉過因緣線卻未能正麵的塵世人。
他是季逾嗎?
還有前幾回在她陷在萬憝寒潭出不來,危難時刻幫她拉住因緣線的幾位,他們是否也是如季逾這樣的存在——是時蔚的後代?
是他遺留在人間的,對她的私念?
如今唯一的可能的知情人季逾頭懸天道,諸多猜想顯然是無法考證。
蒔柳不語,且看季逾如何說。
“繡很多年了。”季逾回答張卻的問,“你們都說我是捉妖師了,去過冥界還算什麼稀奇是嗎?”
張卻點頭讚同。
然後他問季逾,不是說要去冥界嗎,他大包小包都準備好了,怎麼卻帶他和蒔柳來看畫?
說完看蒔柳,顯示他和蒔柳是同一想法的態度。
然則,蒔柳才沒那麼多反應。
她著一身舒適的寬衣寬褲,玉立亭亭地抱著手臂看著季逾,眸中流轉謔笑光澤。
對一切似乎已經了若指掌了。
果不其然,當季逾拉起蒔柳的手走向繡畫,再走進繡畫的時候,她很自然而然地就跟著邁開了步伐。
當玉貌堂堂的兩個人的身影消失在了眼前,出現在了畫中幽都山下方的冥界大門的瞬間,張卻後知後覺才明白發生了什麼——季逾繡的畫連通著異界。
原來,他說的“去冥界而已,不用那麼麻煩”不是居傲鮮腆,他的方式真的更方便快捷。
可是,張卻看著孤零零站在畫外的自己,突然不知所措。
“喂,蒔柳,季逾哥,你們這就走了我怎麼辦呐?”
畫裡,身材頎長俊麗的兩人同時回頭。
蒔柳嘴唇翕動著對他說話,他卻聽不到。
畫裡的他們是那樣的縹緲,像是風吹動畫絹逸動,使繡畫裡的人物景物活了過來。
真實,而又不真實。
“季逾的繡畫不但可以是一個獨立的玄秘世界,比如上回我闖進的那個妖怪遍地的秘境,也可以是整個世界?!”張卻驀然這樣想。
眼看蒔柳他們就要轉過頭去,擔心被丟下的張卻趕緊把小包大包往肩上攬,準備追趕而去。
他拿出一早準備好的生命枝往畫裡探去,朝蒔柳喊:
“蒔柳,你是不是要拉我一下呀?”
他想到了黃昏踏入冥界要經過的那道隔絕陰陽兩界的屏障——時間裂縫——無間淵。
畫裡回眸的蒔柳看著張卻,景象與張卻看到的她並不同。
張卻從陽界看他們在繡畫裡,仿若是遠在天邊又觸手可及的遠山雲,摸到了但握不住。
而蒔柳看張卻,卻似在蒼茫無垠的世界裡與其咫尺,彼此隻隔了薄薄一層水幕。
“水幕”外的人身姿麵容清晰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