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尚淺,暑氣尚未升騰,整條街道靜靜沉在一層溫潤的薄霧裡。枝葉搖曳,空氣中混著梔子與晨露的清香。周家的老宅靜立在清晨的光影之中,紅磚外牆爬滿新長的藤蔓,濃綠壓下些許濕意,倒映在地麵上斑駁粼粼的光影。
姚若馨站在門前,身著一襲藕荷色無袖長裙,腳下是一雙奶白色係帶涼鞋。肩頸線條在陽光初照下如玉石溫潤,腕上的銀鏈在她抬手時泛著淡淡光澤。
她指尖輕按門鈴,動作安靜優雅,像湖麵微起的漣漪,並不驚擾這座老宅沉穩的氣息。
門很快便開了,是周家的老傭人親自應門。她身穿淺米色家居服,頭發挽起,神色不顯慌張,聲音也帶著剛醒的低緩與熟稔的親切:“姚小姐,您來了,太太剛醒,裡麵請。”
姚若馨微微頷首,嘴角帶著淺笑:“謝謝。”
她邁步走入玄關,鞋底踩在拋光過的大理石地磚上,悄然無聲,整個屋內安靜而涼爽,空調的冷意與風信子香氣交織成一種令人心靜的溫柔氣息。
屋裡溫度比外頭高了幾分,木地板微泛著光澤,空氣中混著一絲風信子與檀香交融的清淡香氣,像被時光慢慢熏染過的安穩舊夢。
芸晴這時才從裡頭走出來,身上披著一條薄絲麻的披肩,眉眼間尚帶著未醒的柔軟倦意。她腳步微頓,看到若馨的瞬間怔了一下。
“若馨?”她輕聲喚她,聲音帶著一絲驚訝,卻隻維持了半秒,隨即笑意溫和地浮上來,“這麼早怎麼就來了?”
姚若馨站在客廳與玄關交界,背後晨光作引,整個人宛如從舊日靜影裡走出,語氣依舊清婉:“打擾阿姨了。今天沒安排什麼,就想著來看看您,順便問問,姨丈在嗎?”
芸晴一邊招呼她入座,一邊嘴裡輕嗔:“你這孩子,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
若馨輕笑著走進客廳,一路視線緩緩掠過。自從跟芸晴相認後她來過幾次,屋內陳設一如既往地溫暖整潔。
靠窗的地方放著一盞白瓷台燈,旁邊那盆栽得極好的白色風信子,代表著夏天的花開正盛,淡淡的香氣在空氣裡纏繞,如同某段溫柔記憶靜靜潛伏著。
她脫下外套,坐在沙發上等的動作優雅而安靜,傭人親自接過她手上的外套離開。
傭人將她的外套掛上衣架。
“你喜歡的那款玫瑰茶我讓阿梅泡給你喝,”芸晴說著看向身旁的傭人。
不一會兒,傭人端上玫瑰茶便退下。
姚若馨接過茶杯,雙手輕輕環著,“謝謝阿姨還記得,真好喝。”
客廳牆上掛著周家的全家照,她望了一眼,目光極淡,輕輕看過,思緒短暫地停留在那相框。
芸晴在她對麵落座,手裡還握著保溫杯,像是剛泡好藥茶。她靜靜看了若馨一會兒,終究還是開口:“怎麼?你今天看上去……不像隻是來看我,剛剛聽到你問周昊在不在的。”
姚若馨眼眸微抬,睫毛輕顫,唇角浮出一抹恰到好處的笑:“阿姨真聰明,其實是帝國的事,所以想找姨丈請教一下。”
芸晴聽後,拍拍她的手背,神色柔和中卻透著些遺憾:“可是你來晚了。你姨丈一早就去跟幾個董事長打高爾夫了,照他的樣子,得下午才回來了。”
若馨點了點頭,將茶杯輕放在膝上,杯底磕在茶托上,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響。她垂下眼,睫毛投下一片淺影,將眼底那絲細微的情緒遮得乾乾淨淨。
實際上,她心裡清楚,今日這一程,她不是來求解惑的,也不是來溫舊情的。
“不如這樣,我幫你打電話轉達一下。”
“不了阿姨,”她緩緩開口,語氣柔和卻不容置疑,“要不您跟我說姨丈在哪個球場就好。”
芸晴一怔,頓了半晌才問:“可是玉宸也去了,你碰到他不會在意嗎?”
“我不會的。”她聲音輕緩,像一片落葉安靜飄進水麵,沒有波瀾,“我跟玉宸已經過去了。他現在也結婚了,我已經選擇放下了。”
這句話,說出口時,她連呼吸都沒有起伏。連手指的弧度,都沒有變化。
芸晴聽她這樣說,倒是怔了一下,隨即感歎一聲:“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唉……玉宸那孩子還好不是我兒子,真是沒眼光。我家若馨條件這麼好,怎麼偏偏就看上那種心機女呢?”
話音落下,屋內一時靜得仿佛隻剩風信子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