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他霍然起身,築基期的氣勢陡然爆發,殿內火焰都為之一窒,“正好借此由頭,徹底壓服玄天!讓他們把那些礦脈、還有庫藏裡那點壓箱底的破爛,都給我吐出來!若敢不從…”他獰笑一聲,揮手間,一道凝練如實質的赤色劍氣嗤地射出,將殿角一塊精鐵試劍石無聲無息地洞穿、熔融,留下一個邊緣焦黑流淌著鐵汁的孔洞。
“傳令!”王厲聲音冰冷,“點齊人手!本座親自走一趟玄天宗!看看玄冥老兒,是選擇跪著生,還是…”他目光掃過那熔融的鐵汁,“…化為飛灰!”
殿內彌漫開鐵水冷卻的刺鼻焦糊味,混合著赤裸裸的掠奪欲望,如同毒霧。
玄天宗,聽竹小院
遠離了大殿的喧囂與絕望,唯有風吹竹葉的沙沙聲,細碎而寧靜。
狗蛋盤膝坐在一方青石上,骨刃橫於膝前。那柄由父親脊椎熔鑄的凶刃,在晦暗天光下呈現出一種沉鬱的灰白色,刃口處細密的符文偶爾流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星芒,如同沉睡巨獸的呼吸。
他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胸前那枚溫熱的燧石吊墜,粗糙的觸感下,仿佛能感受到星輝文明遙遠的脈搏。
阿月則靜立一旁,雙眸深處,億萬道數據流無聲奔湧、湮滅,構築著常人無法理解的星圖與軌跡。
“潛入青雲宗…難如登天。”狗蛋的聲音打破了小院的寧靜,帶著少年人特有的低沉和凝重,“山門大陣、巡山弟子、金丹坐鎮…每一步都是死局。”他抬頭,望向青雲宗方向連綿的、如同巨獸蟄伏的黑色山脈輪廓,那無形的壓力,比瘴雲澤的毒霧更令人窒息。
阿月眼中的數據流驟然加速,她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洞穿迷霧的穿透力:“常規路徑,成功率無限趨近於零。但…變數已至。”她纖細的手指淩空一點,一道極其微弱、卻帶著赤焰峰獨特灼熱氣息的能量軌跡圖譜,如同星屑般在她指尖凝聚、展開,清晰地指向玄天宗方向。
“王厲,築基期修士,攜帶十名淬體高階弟子,已離青雲宗赤焰峰,目標:玄天宗。預計抵達時間:三個時辰。”
狗蛋瞳孔猛地一縮,膝上的骨刃似乎感應到主人的心緒,發出極其輕微的嗡鳴,如同毒蛇吐信。
“危機,亦是轉機。”阿月的聲音依舊平穩,但語速加快了幾分,“其離巢,核心區域防禦必然出現短暫而精密的間隙。此乃‘守望者’號數據庫推演出的唯一可行路徑——‘雙軌置換’。”
她雙手在虛空中急速劃動,無數光絲交織,迅速構建出一個微縮而複雜的青雲宗山門立體模型,其中代表王厲一行的那道赤紅光點正急速移動。
模型核心區域,一個代表“天樞殘骸”的幽藍光點靜靜懸浮。
“星艦殘餘能量,可支撐一次‘全息蝕刻’模擬。”阿月指尖點在模型上王厲那隊人馬的光點上,光點形態瞬間分解重組,化作兩個與王厲隊伍中某兩名淬體弟子外形、氣息、能量波動完全一致的光影虛像,籠罩在她與狗蛋的投影之上。
“我們,取代其隊尾二人。跟隨王厲…重返青雲核心。”光影流轉,模擬出的“青雲弟子”形象纖毫畢現,連腰間令牌的紋路都清晰可辨。
“跟隨王厲…回到青雲宗?”狗蛋的心臟狂跳起來,這計劃膽大包天,近乎瘋狂。
他看著光影中偽裝出的自己,那陌生的青雲宗弟子服色,刺眼得如同沾滿星輝同袍之血的裹屍布。
“目標:天樞殘骸。進入其能量共鳴範圍,我即可嘗試激活其深層協議。”阿月收回手,模型消失,她的目光轉向狗蛋,數據流的冷光下,似乎也帶上了一絲屬於“悠兒”的憂慮,“但此路徑風險極高。模擬存在被高階修士神識掃描識破的可能;王厲隊中人員若有異常互動;接近天樞殘骸時的未知能量反應…任何一環斷裂,皆為絕境。
係統推演,生還概率…不足百分之二十。”
小院內,竹葉的沙沙聲仿佛消失了。
死寂籠罩。
狗蛋的目光從阿月臉上移開,再次投向膝上那柄沉默的骨刃。
父親的脊骨,文明的墓碑。
冰冷的觸感從指尖蔓延至心臟,卻奇異地壓下了一切恐懼。
他緩緩站起身,骨刃的嗡鳴低沉而堅定,仿佛在回應著什麼。
手指用力握緊燧石吊墜,粗糙的邊緣硌得掌心生疼。
“二十…足夠了。”少年抬起頭,望向那越來越近、象征著毀滅的赤色軌跡方向,眼中再無迷茫,隻有一種近乎獻祭般的決絕,如同星火投入永夜前的最後一次燃燒。
“總比在這裡…等著被碾碎強。為了找到答案…為了…”他頓了頓,後麵的話沒有出口,但眼神掃過阿月,掃過遠處死寂的議事大殿方向,那未儘之意,比誓言更重。
阿月眼中的數據流微微凝滯了一瞬,隨即恢複奔湧,她無聲地點了點頭。
小院之中,風再起,竹濤如浪,仿佛在為一場奔赴深淵的逆行,奏響無聲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