汙沼林。
詭異的對峙尚未結束!
阿月眼中幽藍的數據流驟然加速,如同冰河解凍,奔湧不息。
她清冷的聲音毫無波瀾地切入這致命的對峙,卻帶著比狗蛋的骨刃更鋒利的緊迫感:“警告。目標李銳、陳平,能量特征已進入感知範圍,距離:三百丈。預計抵達時間:六十息。身份暴露風險:臨界。”
時間!
六十個呼吸!
淩霜的心臟像被一隻冰冷的鐵手攥緊,幾乎停止跳動。
暴露?
在這個節骨眼上?
李銳、陳平如果撞破眼前這一幕——兩個偽裝成青雲弟子的神秘人,一個玄天宗主之女,腳下可能還有未處理的叛徒痕跡——那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王厲瞬間就有足夠的理由,將“勾結外敵、圖謀不軌”的罪名扣在玄天宗頭上!
意味著滅頂之災提前降臨!
玄天宗這艘千瘡百孔的破船,連最後掙紮的機會都會被碾碎!
“不行!”淩霜猛地抬頭,眼中血絲密布,絕望和最後一點屬於宗門弟子的責任在瘋狂撕扯著她,“不能讓他們發現!玄天宗…玄天宗再也經不起任何一點風波了!王厲就在山上!他會…”她的聲音因極度的恐懼而尖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鮮血混著汙泥滴落。
“風波?”狗蛋的嘴角扯出一個近乎殘酷的弧度,骨刃的鋒芒紋絲不動,“不處理掉眼前的蛆蟲,風波隻會更大,更致命。”他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刺向淩霜,“或者,你想親自向王厲解釋,為什麼玄天宗的‘忠貞弟子’,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個地點,和我們在一起?”
淩霜渾身劇震。
狗蛋的話像淬毒的匕首,精準地剜開了她試圖逃避的現實。
解釋?
在王厲那種豺狼麵前,任何解釋都蒼白無力,隻會成為加速滅亡的催化劑。
她看著狗蛋冰冷的眼神,又瞥向阿月那雙毫無人類情感、隻有數據奔流的眼睛,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荒謬感攫住了她。
她,玄天宗的大小姐,此刻的命運,竟被這兩個來曆不明、手段詭異的存在,死死捏在手中!
“解決方案:即時清除威脅源。”阿月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冰冷的鐵律,“模擬目標:孫槐、馮錢。替代其身份,接收‘投誠’。在目標警惕性最低點,執行物理清除。成功率:78.4%。”
偽裝成那兩個叛徒?
淩霜隻覺得一陣眩暈。
這簡直是瘋狂!
在青雲弟子眼皮底下殺人?
還要偽裝成剛剛被他們敲詐過的可憐蟲?
“沒時間了!淩霜師姐!”狗蛋的聲音陡然壓低,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骨刃的鋒芒終於從她咽喉處移開半分,但那股冰冷的鎖定感依舊存在。
“要麼一起沉入這汙沼,要麼…賭一把!賭我們能掐滅這點火星,然後…或許還有機會,讓玄天宗看到明天的太陽!”他的目光掃過遠處李銳、陳平能量波動的方向,那裡,兩道帶著貪婪氣息的赤紅光點正在快速逼近。
“三十五息。”阿月精準報時。
淩霜的臉色由慘白轉為一種瀕死般的灰敗。
她看著狗蛋,看著阿月,看著腳下這片象征著她宗門衰敗與汙穢的泥沼。
驕縱任性的大小姐外殼徹底粉碎,隻剩下一個被逼到懸崖邊緣、滿心恐懼卻又被某種更深沉的東西攫住的靈魂。
她猛地閉眼,再睜開時,眼中隻剩下一種近乎麻木的決絕,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哪怕那稻草上布滿荊棘。
“…做!”她咬著牙,從齒縫裡擠出這個字,帶著血腥味。
阿月眼中數據流瞬間爆發。
無形的力場籠罩住狗蛋和她自己,骨骼、肌肉、皮膚在幽藍的光暈中如同水波般扭曲、重塑。幾息之間,剛剛還散發著冰冷殺意的狗蛋和阿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兩個戰戰兢兢、渾身沾滿汙泥、眼神躲閃驚恐的玄天宗弟子——正是孫槐和馮錢的模樣!
連他們身上因之前“李師兄”毆打留下的破損痕跡和血跡都模擬得惟妙惟肖!
淩霜瞳孔驟然收縮,即使身處絕境,眼前這超越認知的“變身”依舊讓她心神劇震,一股寒意從脊椎直衝頭頂。
她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將自己更深地藏匿進散發著惡臭的腐骨草叢中,屏住了呼吸。
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和刻意壓低的交談聲由遠及近。
“媽的,這鬼地方,臭死了!孫槐那倆廢物,該不會耍我們吧?”一個不耐煩的聲音(李銳)響起。
“諒他們也不敢!東西要是少了,正好拿他們立威!讓玄天宗的土鱉們知道知道,什麼叫規矩!”另一個聲音帶著殘忍的戲謔(陳平)。
兩道身影撥開沾著夜露的腐敗枝葉,出現在老槐樹下。
赤焰峰的道袍在昏暗光線下如同凝固的血痂。李銳身材精悍,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警惕地掃視四周。
陳平則顯得粗壯些,臉上帶著貓戲老鼠般的輕蔑笑容。
“孫槐?馮錢?死哪兒去了?滾出來!”李銳低喝一聲,帶著淬體高階修士的威壓,讓周圍的腐臭空氣都凝滯了幾分。
“在…在…李師兄!陳師兄!”偽裝成孫槐的狗蛋(聲音模仿)連滾爬爬地從樹後陰影裡“跌”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倒在泥濘裡,身體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聲音裡充滿了恐懼和諂媚,“小的…小的不敢!東西…東西都帶來了!都在這裡!”他指著旁邊同樣“瑟瑟發抖”、抱著一個鼓鼓囊囊粗布包裹的“馮錢”(阿月偽裝)。
陳平嗤笑一聲,上前一步,目光貪婪地落在包裹上:“算你們識相!打開!”
“是…是!”‘孫槐’(狗蛋)連忙示意‘馮錢’(阿月)。阿月扮演的馮錢笨拙而慌亂地解著包裹的繩結,手指因為“恐懼”而不斷打滑,動作慢得讓人心焦。
李銳眉頭微皺,一絲不耐煩和本能的警覺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