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寂,宮中竹苑內仍有星星點點的燈光亮著。
位於竹林深處的雅室內,顧清洲端坐在佛龕對麵的軟塌上,手裡輕撚著串小葉紫檀念珠,雙目靜靜凝望著佛龕內的畫像出神。
溫柔的燭光映照下,那清雋如畫的容貌,仿如秋水為神玉為骨,渾身的氣質好似山間白雪,雲間皎月,格外的出塵脫俗。
以前,他從來不信神佛,覺得這些東西太過虛無縹緲,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漸漸習慣了每天到這裡來坐坐。
每一世回來的頭一件事,也是回到這裡來看看自己供奉的長明燈是否還在燃燒著。
仿佛這已經成為了他的精神依賴。
也不知過了多久,屋外驟的傳來一陣輕微響動,緊接著便見一道人影從窗外飄入。
“羽笙,查的怎麼樣了?”,顧清洲聲音不疾不徐的問道。
“平寧侯府那位三姑娘今日出現在獵場附近,估摸著是因為親事受阻才想接近殿下。”
被喚作羽笙的少年拱手回道:“據屬下所查,太子好像想要另娶府上的二姑娘。”
“二姑娘?”
顧清洲對太子的親事倒是有些印象。
前幾世總聽太子抱怨平寧侯府那位三姑娘不堪大任,性格也刁鑽野蠻得很,先前他從未當回事,今日一見,才覺太子是個實誠人,並未撒謊。
“這種心機叵測的女人,留在府上也是好事。”,顧清洲漫不經心道:“我雖不喜太子,但同為男人,也能理解他的難處。”
羽笙聽得一噎:“可殿下,這事您不能向著太子啊。”
頓了頓,他連忙提醒道:“您忘了以前那位,他為了維持假仁假義的形象,堅決要求太子娶那位三姑娘的。”
想到那位,顧清洲麵色微微沉了下去。
的確,如今時機尚不成熟,他還得維持原來的人設。
“說起來,那位三姑娘也是個可憐之人。”
羽笙輕歎了聲:“本是侯府嫡女,聽說出生時被府上婆子使壞故意調換,讓人牙子拐賣到鄉下,顛沛流離了十幾年才被接回來,殿下你說可笑不可笑,分明是侯府嫡女,但日子過得還不如府上的養女。”
“她,是從鄉下接回來的?”
顧清洲並未細聽最後一句話,注意力全放到了鄉下這幾個字眼裡,腦海裡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苦苦尋覓了十世的故人。
羽笙趕緊點了點頭:“據說是的,是被魯國公府的老夫人發現,接回的侯府。”
顧清洲神色突然變得有些凝重,開始陷入沉默。
要是她還活著,應該也與平寧侯府這位“萬人嫌”相同的年歲了。
那種沒人可以依靠,被人看輕肆意欺淩的日子他深有體會,最能感同身受,倒也不怪陸家這位彆有用心的跑去獵場救駕。
他隻盼著自己苦苦尋覓之人,不會受到這樣的待遇。
念及此處,顧清洲冷漠的眸子微微動了動。
“那姑娘雖說不招人喜歡,卻救過我與太子,也不能讓世人覺得我顧家兒郎薄情寡義。”
漫不經心的撚著念珠,顧清洲思忖著道:“你先退下吧,繼續查找她的下落,平寧侯府的事我自有定奪。”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