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劫紋如嗅到血腥的凶獸,突然迸發出刺目金芒,道道紋路扭曲糾纏,竟在虛空中凝成一道赤金箭矢,直指西北,更詭異的是,周遭灰紅交織的煞霧如受召喚,翻湧著顯出一條蜿蜒光路,忽明忽暗地延伸向葬淵深處。
孫銘喉結滾動,冷汗浸透後背,他從未見過有人能與葬淵產生如此共鳴,仿佛這片死地正在向陳夜低語。
除了那個以邪惡與詭異著稱的勢力外,孫銘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陳夜舉目望向赤金箭矢射出的方向,左臂肌膚之下,漸趨暗淡的劫紋還在微微發燙。
劫力煉化煞氣時,他竟在暴虐能量中捕捉到一縷格格不入的孤高氣韻——似鶴立雞群,如雪落血池,恍若血海狂濤中一葉不沉的青舟,又似萬鬼哭嚎裡一聲清越的劍鳴。
道韻散而不漫,與周遭肆虐的煞氣涇渭分明,卻又詭異地交融共存,帶著亙古的滄桑,回蕩在這片古老的天地中,與遙遠的西北方向遙相呼應。
“帶路。“陳夜緩緩開口,瞳孔中倒映著即將消散的光路儘頭。
孫銘立時麵露難色:“黑石峽在東南,與這道箭矢指示的方向相悖......”
“帶路,”陳夜拋過去五顆煞晶,聲音冰冷,“我不想說第三遍。”
孫銘無奈,隻能聽從,他隻是一個凡蛻三重的普通修士,對葬淵的了解十分有限,此地往東南是黑石峽,是曆次進入葬淵的修士用生命探索出的一片無害地帶,但若折向西北,則是一片完全未知的世界。
猩紅的天幕下,空氣中浮動著,原始叢林中詭異的人臉樹靜默不語,像是在目送著林中的行人。
兩人不知走出多少裡,孫銘已然被人臉樹看得麻木了,陳夜默默感受著那縷時隱時沒得孤高氣韻,這片天地中根本辨不出方位,隻有憑借這一縷氣韻的指引,方可錨定方向。
經曆了滅門之痛,陳夜早已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可此刻行走在這片死寂之地,麵對千篇一律扭曲嘶吼的人麵古樹,腳踩永無變化的灰白腐殖土,就連他也難免心生煩躁。
忽然,一陣裹挾著鐵鏽味的微風拂過。
眼前景象驟然開闊。
孫銘猛地停住腳步,瞳孔劇烈收縮,在他的認知裡,在青霞派典籍記載中,葬淵內的原始叢林無邊無際,從未有人提及過...儘頭。
孫銘瞪大雙眼,望著眼前的景象,一時失語。
陳夜縱身躍上一處隆起的岩台,極目遠眺:
叢林的邊界似乎也是天空的邊界,與叢林上空的猩紅天幕相連的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天空下,廣袤的暗色荒原如水般蔓延開去,荒原裂出道道縫隙,裂縫中滲出暗紅色的霧氣,霧氣翻湧間,形成了一片片神出鬼沒的霧區。
朦朧光影中,在荒原與天際相接之處,零星散落著一片片起伏的影跡,像是一片片亂石堆連在一起,卻是距離太遠,看不真切。
陳夜左臂肌膚下,赤金色劫紋閃爍,那一縷孤高道韻所指引的,正是天邊的那片影跡。
孫銘來到陳夜身邊,也看到了天邊的那片影跡
"那是..."
話音未落,陰風掠過,陳夜突然感到背後一陣刺骨寒意。
他猛地推開孫銘,一道青銅殘影擦著兩人原先站立的位置轟然砸下,地麵龜裂,碎石飛濺。
陳夜翻身而起,劫紋瞬間覆蓋左臂,灰霧中,一隻半米高的魔物緩緩顯形——
那是一隻渾身覆蓋青銅鱗甲的猿猴,相貌醜陋,每一片鱗甲都刻著扭曲的古老咒文,最駭人的是它的右臂,竟是由數百個細小骷髏串聯而成的骨鞭,此刻正如同活物般蠕動,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哢哢"聲。
"空骨魔猿...此物竟真存於世間。"陳夜瞳孔微縮,認出了這種隻存在於古籍中的凶物,此獠以修士骸骨為食,將獵物魂魄禁錮在右臂的骨鞭之中永世折磨。
隻是典籍記載中,魔猿俱是身高數丈,自出生便有神藏境實力,是罕見的凶物,而這隻魔猿卻是意外的矮小,退化得很是厲害,絕不會超越凡蛻境的範疇。
魔猿咧開血盆大口,露出滿嘴鋸齒狀的獠牙,骨鞭突然暴長,帶著淒厲的破空聲橫掃而來!
陳夜不退反進,劫紋在掌心凝聚成一柄虛化的赤金短刃。
"鐺——!"
金鐵交鳴聲中,骨鞭與短刃相撞,迸濺出刺目的火花,借著這一瞬的光亮,陳夜看清了骨鞭上那些骷髏空洞的眼窩裡,竟都跳動著幽綠色的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