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一道璀璨神虹劃破天際,自葬淵深處疾馳而來,神虹落地,光華散去,現出陳夜與妖族公主妖璃的身影。
“馬上,小夜子你就要和你的前塵說拜拜了。”傲嬌少女也是妖族公主妖璃歎了口氣,似乎頗為陳夜感到惋惜。
陳夜沉默不語。
經過這三日的相處,他已大致摸清了這位妖族公主的脾性,哪些話該接,哪些話隻需當作耳旁風,心裡大概有了點數。
比如眼下這番故作傷感的言辭,明顯又是妖璃的惡趣味發作。
‘這般彆扭的性格,多半是童年缺愛所致。"陳夜暗自腹誹,所謂無情最是帝王家,作為妖族皇脈,看似尊貴的身份背後,肯定藏著不為人知的不幸過往。
此處已是葬淵邊緣,四周的植也開始恢複正常,那些詭異的人麵樹終於是不見了蹤影。
進出葬淵的道路自古以來便凶險異常,若不走那些被曆代修士用性命探明的安全路線,極可能遭遇葬淵特有的詭異詛咒。
不乏強大的修士因誤入歧途,最終靈力枯竭、修為儘失,那些曾經叱吒風雲的強者,往往在絕望中看著自己的丹田一日日枯萎,最終淪為無法修煉的凡人。
對修士而言,這種折磨遠比死亡更加可怕,曾經移山倒海的通天修為,轉瞬間化為烏有;漫長的壽元急速流逝,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垂垂老去。
這般從雲端跌落的巨大落差,讓無數中咒者最終選擇自我了斷,即便苟活下來的,也多半鬱鬱而終,在悔恨中度過餘生。
見陳夜沉默不語,妖璃撇了撇嘴,精致的鼻翼微微皺起:“跟緊點,走丟了我可不救你。“說著,她從懷中取出兩枚泛著幽光的鱗片狀物件,一枚自己握著,另一枚不由分說地塞進陳夜掌心。
那鱗片入手冰涼,表麵布滿細密的金色紋路,觸之有種奇異的脈動感,仿佛活物般在呼吸。
收起遁光後,妖璃改為徒步前行,她的步伐看似漫不經心,但每一步落下,周圍的景物就會產生微妙的變化,樹木的位置似乎發生了偏移,地麵的紋路也在無聲重組。
陳夜屏息凝神,緊跟在妖璃身後。
隨著不斷深入,四周景象開始詭異的流轉變幻,這絕非簡單的障眼法,而是某種傳承自上古的隱匿手段,一種極為高明的幻陣。
妖族不僅找到了這樣隱蔽的出口,還布下如此高明的幻陣守護,可見對此次葬淵之行準備之充分,謀劃之深遠。
妖璃突然駐足,回頭瞥了陳夜一眼:“發什麼呆?再不走,陣法就要重置了。“
陳夜這才發現,方才走過的路徑正在身後緩緩消失,如同被無形之手抹去。
此地偏僻幽深,即便是玄天閣那等在真羽域獨霸一方的大派,若無專人指引,也絕無可能尋到這條隱秘出路,陳夜原本的計劃就是混入妖族隊伍,借他們的路徑離開葬淵。如今雖被妖璃擒住,身份上出了些偏差,但結果倒是殊途同歸。
葬淵地處南燎人族腹地,無論從哪個方向出去,要返回兩族邊界都需要穿越漫長的人族疆域,這一路上隻要尋得合適時機,未必不能脫身。
“小夜子,你是不是在想,回妖族的路途遙遠,途中你就能伺機而作,找到機會溜走?”
妖璃的聲音幽幽地傳來,似乎猜到了陳夜心中所想。
陳夜心頭一跳,麵上卻不動聲色,他選擇繼續保持沉默,心裡卻暗暗警惕:這個妖璃看似天真爛漫,實則心思細膩,往後必須更加小心才是。
又一步踏出,四周變幻的景象驟然定格,刹那間,仿佛穿過了一層無形的屏障,豁然開朗。
他們終於走出了葬淵的範圍,入目是鬱鬱蔥蔥的普通林木,空氣中彌漫著草木清香,久違的陽光透過枝葉間隙灑落,在地麵投下斑駁的光影,與葬淵內終年不散的陰霾形成鮮明對比。
妖璃纖手一招,陳夜掌心的鱗片頓時飛回,她笑吟吟地轉過頭來:“剛才忘了告訴你,我們在這裡布下了橫渡虛空的靈紋,雖然不能直達兩族邊界,但至少能省去大半路程。”
陳夜心頭一沉,他早該想到的,妖族既然能深入人族腹地探索葬淵,又怎會不預留後手?
妖璃沒有從陳夜臉上看到預想中的驚慌失措,她不禁有些失望,纖手一揚,九枚玉簡頓時化作一道流光,凝練成一條晶瑩的繩索將陳夜牢牢捆住。
她牽起繩索另一端,神虹再現,帶著陳夜朝東南方向疾馳而去。
約莫半刻鐘後,二人落在一處被蒼翠群山環抱的幽靜山穀中,穀中一條清澈的溪流蜿蜒而過,溪邊開滿了散發著淡淡妖氣的紫色靈花,這些紫色靈花,素來為妖璃所喜。
“我回來啦!“妖璃清脆的聲音在山穀中回蕩。
無人應答。
山穀中一片寂靜,唯見溪水潺潺,自顧東流。
呼喚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妖璃精致的眉頭漸漸蹙起。
指尖凝聚起一道泛著金光的妖力,妖璃淩空畫出一個複雜的符文,符文沒入虛空的瞬間,前方的景象如同水麵般泛起漣漪,隱匿陣法被解開,露出裡麵的臨時營地。
營地邊緣有幾處激烈的打鬥痕跡,地麵被強大的妖力轟出數個深坑,殘留的妖力波動顯示這裡曾發生過一場惡戰。
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氣中浮動,妖璃臉色驟變,快步走入營地,隻見妖族屍體橫陳各處,有的倒在帳篷邊,有的俯臥在篝火旁,每具屍體上都帶著明顯的致命傷,血跡尚未完全凝固,似乎戰鬥剛結束不久。
“莫爺爺?!"
妖璃急切地環顧四周,明眸中閃過一絲慌亂。
營地中央,那座由古老獸骨搭建的傳送陣仍在正常運轉,散發著幽藍色的光芒,但本該在此坐鎮的那位妖族名宿卻是不見了蹤影。
地麵上刻滿的祈福妖文此刻濺滿了暗紅血跡,在幽藍光芒映照下顯得格外刺目,數具妖族的屍體倒伏在傳送陣周圍,傷口處的血跡尚未完全凝固。
妖璃咬了咬下唇,強自鎮定道:"算了,不等他了。"
說著,她就要邁步踏入傳送陣,陳夜突然出聲:"等等!"
妖璃回頭,怒目而視:”陳夜,你又要耍什麼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