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壓著當年遊輪派對的邀請函。”
旋轉台突然發出刺耳摩擦聲。
薑沅手下的陶泥裂開蛛網紋路,就像三年前那個被暴雨浸泡的夜晚。
當她渾身濕透地抱著啼哭的蓮蓮衝進船艙時,甲板角落閃過秦漢寧的側臉——那時他正在給某位名媛披外套。
“秦先生對彆人的孩子真上心。”
薑沅用刮刀狠狠抹平裂縫。蓮蓮正趴在秦漢寧肩頭編他的頭發,聞言突然抬頭。
“秦叔叔說等我長到一米二,就帶我去找真正的月亮船。”
秦漢寧抱著孩子走近,沉香混著陶土的氣息撲麵而來。
他忽然握住薑沅持刮刀的手,帶她在陶坯上刻出流暢的波浪。
“你母親生前常說,裂痕是陶器的呼吸。”
他拇指無意識摩挲她虎口的舊疤,那是十五歲為他偷渡出院時被鐵絲網劃傷的。
蓮蓮的泥手突然蓋住兩人交疊的手掌。
“媽媽快看!我們捏出愛心島啦!”
濕漉漉的陶土包裹著三個人的溫度,在夕陽下泛起暖橘色的光。
薑沅卻猛地抽回手,陶輪飛濺的泥點像炸開的流星。
“夠了。”
她扯下圍裙裹住蓮蓮。
“我們該去上鋼琴課了。”
秦漢寧擋在門前,袖口滑落的沉香珠串突然斷裂。
十八顆烏木珠子滾落滿地,就像十八歲那年在醫院長廊,少年哭著撿起的佛珠。
蓮蓮蹲下身撿起一顆珠子,對著陽光驚呼。
“裡麵有照片!”
薑沅瞥見珠子中嵌著的微型膠片,正是母親臨終前燒毀的相片——畫麵裡秦漢寧跪在薑家庭院,而她母親將沉香手串戴在他滲血的手腕上。
“你答應過她什麼?”
薑沅的聲音比陶窯的餘溫還燙。
秦漢寧低頭為蓮蓮擦手,睫毛在眼下投出青灰的影。
“我發誓永遠做你的影子。”
他忽然輕笑。
“可惜影子偶爾也會渴望光。”
教室外傳來刺耳的刹車聲。
賀川的阿斯頓馬丁撞翻了置物架,他拎著迪士尼禮盒闖進來,袖口還沾著威士忌漬。
“我說怎麼不接電話,原來在玩過家家。”
他踢開腳邊的陶罐碎片,突然瞥見秦漢寧腕間未愈的抓痕——正是昨夜爭執時留下的。
蓮蓮突然將泥團砸在賀川鋥亮的皮鞋上。
“壞月亮!”
她撲進薑沅懷裡發抖。
“他身上有那天醫院的味道!”
薑沅渾身血液瞬間凝固——那是三年前私立產房消毒水的氣息,當時昏迷的她至死都不會忘記這個味道。
秦漢寧突然將蓮蓮搶抱在懷,這個動作讓薑沅想起母親葬禮那天,他也是這樣強行帶她離開靈堂。
賀川的冷笑在陶窯餘熱中扭曲。
“秦影帝這麼喜歡當便宜爹?不如解釋下五年前那晚,你怎麼會出現在……”
“夠了!”
薑沅的尖叫震落置物架上的素胚,蓮蓮的哭聲與瓷器碎裂聲混作一團。
她奪過孩子衝出教室,夕陽把三個人的影子撕成碎片。
蓮蓮趴在她肩頭抽噎,忽然輕聲說。
“其實我見過秦叔叔哭哦,在醫院的花園裡,他對著媽媽的項鏈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