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如此說來,我們還是遭了林家的道了?”
“可不是嗎?”謝道齊的聲音悶悶的,語氣裡頗有些怨怪的意思。
“你們倒是好,算計來算計去了,就算是輸了,那也隻能怪自己技不如人,沒什麼好說的,可是我們呢?”
他越想,越是覺得委屈,鼻子就不由得紅了,聲音裡也染上一絲哭腔。
“我們什麼也沒有做,更沒有得罪人,結果倒要陪著你們一起死,這憑什麼啊?”
謝道齊嗚嗚哭了起來。
他本性不壞,隻是貪玩了一些,再加上本身沒有什麼才乾,做生意做生意不行,讀書又不是讀書的那塊料。
所以,這些年權當一個廢人,在謝家養著。
可偏偏,這樣大的災禍,忽然就降臨到他的頭上。
這讓他怎麼能不崩潰呢?
聽到他嗚咽哭著,曹氏也有些忍不住了。
她自己怕死是一回事,主要是想到自己那幾個孩子。
孩子們年紀都還小,正是懵懵懂懂的時候。
跟著他們這廢物爹,她這個當娘的也沒什麼要強的本事,到頭來福沒享過一天,命就要沒了。
這讓她怎麼能不痛心?
曹氏也跟著嗚咽哭了起來。
謝道遠聽到弟弟和弟媳的哭聲,呐呐不敢言。
反倒是老夫人,聽出了一肚子的氣。
“夠了!”
她低聲喝道。
一雙蒼老渾濁的眼睛裡,滿是寒霜。
“你們口口聲聲稱自己沒有做錯什麼,可實際上呢?這些年謝家有什麼好處,沒有想著你們,大房撈著了什麼好東西,沒有分給你們一份?”
“你們身為謝家子孫,沒有往家族的榮光上添上一磚一瓦,卻享儘了謝家子孫身份給你們所帶來的便利,現在謝家落難了,你們就開始責怪起來了?”
“我且問你們,你們手中無權柄,身上無功名,也沒做出什麼像樣的生意,那是因為我攔著你們,你大哥攔著你們,不讓你們考功名做官,不讓你們做生意嗎?”
“難道不是你們自己文不成武不就,自己廢物沒用,要靠你們大哥養著,這才落到如今,與我們一起落難的地步嗎?”
“你們若真有本事,就應該學老三那樣,自立門戶,自己立起來。”
“這樣就算我謝家,他大房有一天闖下滔天大禍,全族人都死光了,這血也濺不到你們身上來!”
老夫人說完這一席話,就劇烈的咳嗽起來。
仿佛僅僅就隻是這一席話,就耗儘了她全身的力氣。
謝道齊和曹氏都呆愣在那裡。
耳邊全是老夫人振聾發聵的聲音。
是啊。
都怪他們自己沒用,無法自立門戶,當了那麼多年的寄生蟲。
所以現在才會被大哥連累,一榮俱榮,一隕俱隕。
謝道齊自知理虧。
但這個時候,他也拉不下臉來對老夫人說什麼好話。
過了半響,才隻能憋出一句,“既然老三還在外麵,是否可以聯係他?他腦子活泛,或許可以讓他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救我們一命。”
說到最後,語氣裡又染上了哭腔。
“母親,咱們總不能坐在這裡等死啊。”
老夫人靠在身後的土牆上,閉上了眼。
她當然也清楚,不能坐以待斃。
可是找老三,真的行嗎?他真的有那個本事,能把全家人從牢裡救出去嗎?
她迷茫的看著前方,最後,到底還是同意了。
“試試吧,死馬當成活馬醫,老大,回頭你把這個給獄卒,看有沒有人能幫我們帶個信。”
她說著,將腕間的一個鐲子褪了下來。
隔著牢門的木柵欄,將鐲子遞給了謝道遠。
謝道遠認出那是她的陪嫁,也是老夫人最忠愛的一個鐲子。
他頓時大驚,“母親,這……”
老夫人擺了擺手,一臉心累的道:“命都快沒了,留著這些身外之物也沒用,拿去吧。”
她之所以不自己去,是因為放不下身段。
畢竟,她好好活著,謝家的顏麵就還在。
若是連她也無法撐起那為官作宰的一身傲骨,那謝家人就算是被放出去,以後也不可能有什麼作為了。
謝道遠見老夫人這副樣子,一時間也不好再說什麼,默默的將鐲子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