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鋒,李廠長,以及站在他們身邊的王北,自始至終,都沒有動一下。
他們甚至連一句勸阻的話都沒有說。
就這麼冷眼旁觀著。
看著孫主任的瘋狂與絕望。
看著祁同衛的懦弱與醜態。
看著這兩個曾經不可一世的蛀蟲,在鐵一般的證據麵前,狗咬狗,一嘴毛。
看著他們,是如何親手撕下自己最後的偽裝。
將最肮臟,最真實的原型,暴露在所有人的麵前。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偌大的會議室裡,隻剩下祁同衛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和孫主任被壓製住後,如同野獸般的粗重喘息聲。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汗水、淚水和絕望混合在一起的古怪味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投向了那個從始至終都穩坐如山的身影。
陳鋒。
他甚至連姿勢都沒有換一下。
就那麼靜靜地看著眼前這一地雞毛。
終於,他端起了麵前的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
“嗝——”
一聲輕響,在寂靜的會議室裡,顯得格外清晰。
陳鋒放下茶杯,環視了一圈驚魂未定的眾人,臉上看不出喜怒。
他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像一記重錘,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都鬨夠了?”
“消停了?”
“可以坐下來,好好喘口氣了?”
他頓了頓,看了看被幾個人死死按住但依舊在掙紮的孫主任,
又看了一眼癱在桌邊,狼狽不堪的祁同衛。
“看看你們一個個的,還有半點領導乾部的樣子嗎?”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是進了哪個菜市場,看大爺大媽為了幾毛錢的白菜打架呢。”
“禮義廉恥,四個字,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
陳鋒的聲音依舊平淡,但話裡的分量,卻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把頭埋得更低了。
誰也不敢接話。
誰也不敢去看他。
“我這個人,不喜歡說廢話。”
陳鋒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發出“篤、篤、篤”的聲響。
“政策,你們比我懂。”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這句話,從你們進係統第一天起,就應該刻在腦子裡了。”
“今天,我把話放在這兒。”
“機會,就這一次。”
“自己掂量。”
陳鋒說完,便不再言語,重新端起了茶杯,
仿佛剛才那番話,隻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
他身旁的王北,卻在此時心領神會地向前踏了一步。
王北的眼神,可不像陳鋒那麼平靜。
那是一種帶著刀鋒的銳利,像掃描儀一樣,從在場每一個人的臉上刮過。
“陳廠長宅心仁厚,願意給你們機會,那是你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王北的聲音,比陳鋒要高亢,也更具壓迫感。
“你們真以為,今天開這個會,就隻是為了孫權新和祁同衛這兩個人嗎?”
他伸手指著那兩個已經徹底廢了的主任,冷笑一聲。
“天真!”
“我告訴你們,在座的各位,有一個算一個,
誰敢拍著胸脯說自己屁股底下是絕對乾淨的?”
“啊?”
這一聲質問,讓好幾個人的身子都控製不住地抖了一下。
“現在,主動站出來,把問題說清楚,
跟等我們把賬本拍在你們臉上,那可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性質!”
“什麼下場,你們也都親眼看到了!”
王北的手,再次指向了孫權新和祁同衛。
“是想跟他們一樣,哭爹喊娘,狗咬狗一嘴毛,最後連個體麵都留不住?”
“還是想主動爭取個寬大處理,給自己留條後路?”
“路怎麼走,你們自己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