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幽怨地掃了眼站在旁邊一頭霧水的李耀成,看來她想借李警官這身警服狐假虎威的算盤落空了,無奈開口:“我不是來退貨的,想借毛筆一用……”
鐘老頭終於擱下毛筆,抬頭打量眼前人。
開店這些年,鐘老頭見過拿羅盤測風水的怪人,見過用銅錢算卦的半仙,可著進門開口借毛筆的還是頭一遭。他眼底浮起幾分興味,隨手將硯台往前推了推,鬆煙墨的墨香氣在屋內翻湧,手腕上的菩提串隨著動作輕響,中間那五帝錢晃得蘇念直眼饞,差點忘了來意。
她暗暗歎口氣,又朝李耀成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眼。
沒派上用處不說,自己還得倒貼…
這道目光讓李耀成如芒在背,下意識摸了摸臉,差點要掏出手機當鏡子照,難不成自己臉上沾了什麼?
好在裝著黃紙朱砂的牛皮袋蘇念還帶著,去車上抽出泛黃的符紙。
指尖撚著黃紙的瞬間,蘇念深吸口氣。
曾經在戒律堂被罰畫符的記憶如潮水湧來,她執筆懸在半空,腕骨微轉,卻在筆尖觸紙的刹那,鋒利的狼毫像把小刀,“嗤啦”一聲將符紙豁開大口子,墨跡在撕裂處暈染成猙獰的墨團。
“連最簡單的平安符都……”蘇念咬住下唇。
往常畫符不過信手拈來,如今換了地方,連張像樣的黃紙都難尋。
她又試了幾張,紙邊堆起的廢符越來越厚,每張都裂著蜘蛛網狀的紋路,仿佛在無聲嘲笑她的狼狽。
原本斜倚在竹椅上的鐘老頭,目光似有似無地掃過蘇念,待看見筆尖在黃紙上洇開第一縷墨痕,他目光猛地凝住。
那抹墨色竟透著極淡的青芒,雖轉瞬即逝,卻叫他後頸的汗毛陡然立起。
就見他渾濁的眼珠泛起鷹隼般的精光,周身氣息更是驟然一變。
這異變讓久經沙場的李耀成不覺繃緊神經,手已經摸到腰間配槍,卻見鐘老頭伸出枯瘦的手掌,朝他輕輕搖了搖,示意他安靜。
蘇念渾然不覺背後暗潮洶湧,咬著牙又抽出一張符紙。
在她接連報廢後,鐘老頭終於“謔”地起身,椅腿在青磚地上劃出刺耳聲響。
他三步並作兩步衝到裡間,從雕花木櫃最底層抽出個檀木匣子,裡麵整整齊齊碼著泛著微光的金絲黃紙:“丫頭,試試這個!這可是龍虎山特供的朱砂箋,尋常人求都求不來!”
他眼中的精光收斂,複又渾濁的眼睛裡滿是探究,“丫頭,看不出來你是有點本事的,之前是老頭我走眼。”
這疊紙看似尋常,實則透著一股特殊的靈力波動,若是仔細觀察,還能看到紙張表麵時不時閃過一絲微弱的光芒。
蘇念看著那疊黃紙,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我可不是有點本事,光這最基礎的平安符,我就畫了足足有八十年…”
話一出口,她才驚覺失言,慌忙看向四周,還好李耀成正研究著鐘老頭手裡的黃紙,並未注意到她的話。
她尷尬地笑了笑,忙改口,“八年…口誤哈…”
鐘老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如炬,似是要透過她的皮囊,看到靈魂深處一般。
蘇念被這目光看得有些心虛,趕忙低頭作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