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龍椅上那抹英姿卻化作芒刺,紮得她眼眶發燙。
論簪花小楷,她能在宣紙上寫出銀鉤鐵畫;論兵法韜略,她編寫的兵法可是連赫赫有名的大將軍都暗自稱讚。
憑什麼葉蟬衣能站在九重階上指點江山,而她卻隻能在陰影裡淪為陪襯?
“定是嫉妒。”
簡卿卿咬著後槽牙,任由指甲掐破皮肉。
女子本就心胸狹隘,尤其是看到比自己更加優秀的女子,便會不由自主地打壓對方。
葉蟬衣肯定怕她鋒芒太盛,搶了自己身為女帝的風頭;怕她才名鵲起,動搖自己苦心經營的地位。
鎏金香爐飄來龍涎香,混著她鬢邊殘梅的冷香。簡卿卿突然挺直脊背,廣袖下的手腕仍在滲血,卻笑得張揚肆意。
簷角飛鳳在晨色中舒展羽翼,正如她藏在詩卷裡的淩雲誌。
不被嫉妒的從來都是庸才——這道理,她早在現實中參透了。
今日的冷落,他日定要葉蟬衣連本帶利奉還。
鎏金蟠龍柱上的燭火突然爆了個燈花,葉蟬衣抬眼時,眼角餘光似不經意掠過丹墀下那抹灼目的赤色——簡卿卿攥著的指尖泛白。
“諸位,朕現在有道題目,每個人都可以說說自己的看法。”
葉蟬衣的聲音裹著龍涎香漫開,尾音在空曠的金鑾殿蕩出回響。
簡卿卿猛地抬頭,撞進對方深潭般的眼眸,那道目光像淬了冰的銀針,轉瞬又化作春水,漫不經心地掃過眾人。
殿外日頭漸升,簷角銅鈴在穿堂風裡發出細碎聲響。
上一刻在心裡反複咒罵葉蟬衣的她,甫一聽簡直猶如天籟之音入耳,連忙精神大振,立時側耳細聽,激動得連呼吸聲都小了幾分。
簡卿卿暗自為自己打氣。終於等到了為自己翻盤的機會。
“某年江南暴雨持續數日,江湖決堤,洪水泛濫,導致三百人喪命,五百座房屋坍塌,千畝良田被毀;而北方恰值旱災,國庫空虛,假如朕欽點你們為賑災欽差,你們打算如何?”
此話一出,那些學子頓時皺眉沉思,而簡卿卿先是微怔了一下,旋即唇角勾起勢在必得的弧度,廣袖下的拳頭跟著緩緩鬆開。
她轉頭,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一下其他學子,都是一副冥思苦想的表情。
簡卿卿的眼神閃了閃,唇角微翹,又很快壓下。
鎏金龍椅折射的光暈在青磚上蜿蜒,葉蟬衣指尖輕叩鑲玉扶手,望著階下苦思對策的眾人,眼角餘光卻不著痕跡地掃向身側。
蕭雲寒垂眸把玩著腰間玉玨,玄色錦袍上暗繡的銀絲雲紋隨著呼吸起伏,看似姿態閒適,可不知為何,她就是感覺到了某人有些賭氣的情緒在裡麵。
要問她為何有這種感覺,還不是每次她隻要轉頭,總能迎上他溫柔關切的眼神。
而現在怎麼有種故意冷淡她的感覺。
“這道題,倒真是棘手。”葉蟬衣忽然輕歎,聲音裹著某種詢問飄向蕭雲寒。
他抬眼時,正撞見她眼底轉瞬即逝的狡黠,像是深潭裡躍起的銀魚,隻留下細碎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