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牡丹亭》?”
“怎麼?看不起《牡丹亭》?”安爺爺把手裡的票重重放在孫兒手中,佯嗔道,“那去吧,我賣給票販子,送出去,都不給你看!”
“老爺子,這票你有多餘的要賣麼?價格……”
“不用不用,沒有多餘的。”
嘴裡說的大方,可等票販子聚過來的時候,老爺子倒是比誰都拒絕的快,一個勁的擺手,拉著孫子就往劇院裡跑——生怕被黃牛攆上之後就能把自己的票給搶走了似的!
“你不懂啊?這都是常演常新的!”檢過票,趁著還沒開場的功夫兒,安老爺子和孫子講起道理來,“所以我們看戲啊,也是常看常新。”
安老爺子提起看昆曲,聽評彈,說出來的話總是一套一套的,但凡有人念叨上兩句,安老爺子的話也就緊跟著來了。
“除了去廠裡轉轉,我也就這麼一點愛好了。”
“歲數大了,趕不上你們年輕人……”
當然,安天涯小時候跟爺爺隔代親,說什麼老爺子都樂意聽。長大了,卻早就因為從小的熏陶,在心裡給這些“老物件兒”、“老東西”,留了一份空間。
原本又是該是餘韻悠長的一夜,可今晚的戲似乎有些不同平常。
《牡丹亭》的全本太長,一般要分成上下兩本,甚至分到三天才能演完,安老爺子看見期待已久的名角兒也顧不上多想,直到戲了開場,才反應過來——這戲有點新。
說是《牡丹亭》也不是《牡丹亭》,戲曲行業這些年興起了一種“小劇場”的表演形式,一場戲下來九十多分鐘,占地和篇幅都短小不少……似乎更容易被人接受了。
“這就完了?”
謝幕的時候,安老爺子一臉懵的看了看手上的票根,又瞅了瞅一旁憋笑的安天涯,才回過味兒來。
“我說怎麼好久不見他們兩個搭了,這次的票還挺好買。”看了一場不儘興的,安老爺子整個人都是懊惱的,“哎,老嘍,連個票都買:不清楚了……這當中就多了個點,這誰看的明白區彆?”
安天涯也是這個時候才注意到票上麵分明寫著《牡丹亭·夢》。
“哈哈哈哈哈,爺爺……”
被安老爺子帶著嗔怪的眼神瞥了一眼,安天涯這才收起自己實在囂張的笑,解釋起來:“爺爺,這就是我現在為什麼不怎麼看戲,這些小劇場很多是為了讓年輕人更好接受才創作的。”
“那多少精華都被刪了。”老爺子看的時候還覺得懵呢——這都什麼跟什麼?
再聊下去,安天涯懷疑肯定有人要聽不下去爺爺的話了,連忙拍了幾張謝幕,帶著自家老爺子出了劇場。
“怎麼,你們年輕人喜歡這些?”安老爺子期待了兩三個月的戲草草謝幕,現在看見個人就想說兩句。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想法吧。”走出劇院的人越來越多了,安天涯頗為生硬的答了一句。
“你也是這樣的想法?”
安老爺子今天似乎就偏得得要個準確的答案,不依不饒的對著安天涯追問起來:“要我說這就是糟蹋演員。”
“我不這麼想。”
其實安天涯不太讚成爺爺。隻要有一部分年輕人願意看,他相信:這樣的昆曲,總會慢慢融入那些肯停下來看一看的年輕人骨血。
“哎……好演員年紀越來越大了,總去演這些,不是糟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