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放下剪刀,隨手將梅枝插入瓷瓶,道:“傳去謝府,就說……我這宮裡,太冷了,讓她送點熱鬨來。”
沈芝微怔:“娘娘的意思是……”
太後神色不動:“她若真想入局,就不能隻坐在南州,把火燒起來,讓她自己挑。”
謝府書房,謝知安收信皺眉,將信遞給霍思言。
霍思言掃過一眼,輕輕笑出聲來。
“宮裡太冷,倒也承情,那我就送她一場春火。”
她起身披上外袍,吩咐左右:“備馬。”
謝知安跟上:“你要去哪?”
霍思言道:“去見一個老朋友,宗政墨遠。”
謝知安眉頭微擰:“你要正麵碰他?”
霍思言道:“不碰,他就一直以為我不敢動,我要讓他知道,我不止會動,還動得快,準,狠!嚇到他兩腿發軟!”
當日晚間,京郊清風書塾。
宗政墨遠正於堂中設宴,聚一批舊部文士,品酒論政。
忽聞門外傳來車馬聲,一人疾步進來,低聲在他耳畔說了句:“霍思言到了。”
宗政墨遠原本執杯的手一頓,麵色不顯異樣,隻吩咐一句:“請她入廳。”
廳內賓客起立相迎,霍思言踏入簾中,一襲月白衣,神色沉靜,禮數周全,卻鋒芒暗藏。
她落座後,舉杯輕晃,語調平靜:“今日來,隻想敬宗政老先生一杯。”
“敬你這幾十年來,能忍、會藏、深算,真是廟堂中少有的長者。”
此言一出,廳內氣氛陡然凝滯。
宗政墨遠微笑舉杯不動聲色:“霍姑娘過譽了,老夫不過是看慣朝中風雪,曉得退一步海闊天空。”
霍思言笑道:“可惜,我是看慣了人退後,就會被人踩死。”
她低頭一飲而儘,抬眸之時,神色忽而淩厲:“我今日來,不為敬老,是來敲鐘。”
“宗政家門下,若再有人敢口吐不實,攪亂風評,下次見的,就不是霍姑娘,是禦史大夫。”
宗政墨遠眉眼微斂,終於冷聲道:“你當真要與我宗政家撕破臉?”
霍思言淡淡答:“我不喜撕破,可我更不喜假和。”
宗政墨遠沉默片刻,隨手將酒盞扣在案上,發出清響。
廳內幾名文士皆低頭不語,氣氛一度凝滯。
霍思言卻神情自若,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像是在逐一點將,又像在給這些人留最後的退路。
宗政墨遠終於緩緩開口:“你倒是好大的口氣,今日來敲鐘,是誰給你的底氣?”
霍思言平靜地開口:“不需要誰給,我自己,便足夠。”
她頓了頓,又似笑非笑地加了一句:“若說真有,那也隻能是太後了,她若不點頭,我又怎敢進這書塾一步。”
宗政墨遠眼中神色終於一變,緩緩倚回椅背道:“好,很好!謝家後人,果然都一個脾性。”
霍思言笑了笑,起身作揖:“宗政老先生若識時務,今後咱們還是有共謀之處。”
“但若仍抱殘守舊,死守舊權,霍某人也不怕把這一座座老宅,燒個乾淨。”
言罷,她拂袖而去,十分瀟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