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府,西院。
日頭初升,院中芭蕉滴翠,水聲潺潺,一切都顯得太過平靜,像是與這個天下再無瓜葛。
霍思言自魂林歸來已半月,身上舊傷未愈,魂識依舊微裂,太醫每日換藥三次,仍未見明顯好轉。
她此刻倚靠藤榻,麵容清瘦,眼神卻依舊鋒利。
魏臨送藥入內,放下木盤,皺眉低聲道:“皇上下旨,你三月不得出府,太醫說你若再調動魂力,這魂識怕是徹底廢了。”
“你卻還在翻魂錄。”
霍思言手中正攤著一卷舊魂籍,神色專注。
“北疆魂案,有問題。”
魏臨一怔:“你不是早就說魂案清完了?”
霍思言目光未抬:“朝中所有案子……隻清了朝中的。”
“可北疆三鎮當年與魂器司勾連最深,我查完魂林才想起來……封越的親信中,還有一個人,從沒被記錄在案。”
她抬手將一幅地圖攤開,指尖點向西北角落。
“狼煙穀。”
魏臨眉頭一跳:“那是北疆最荒寒之地,十年前魂器司西支曾在那裡留下一處失控魂獄,但朝廷一直未敢再派兵封鎖。”
“你是說……那裡還有人活著?”
霍思言淡聲:“不確定。”
“但我敢肯定,皇帝一定知道。”
魏臨抬頭:“你是說,皇帝在等這封信?”
“可你三月不得出府,他既要你休養,又故意留這局,他到底是護你,還是……”
霍思言嘴角淡淡一勾,打斷他:“你以為他會輕易放過一柄染血之刀?”
“他讓我養傷……是讓刀磨得更快。”
這時,謝知安匆匆入院,神色古怪。
“剛剛宮中送來急信,不走內務府,而是由東策衛直送。”
魏臨接過一看,臉色微變。
“北疆三鎮來報。”
“狼煙穀……三日內接連三次魂爆,邊防斷聯,已遣騎兵兩營搜查,失蹤五十一人。”
“最後傳信者,在紙上寫了三個字。”
他頓了頓,抬眸看霍思言。
霍思言輕聲道:“說吧。”
魏臨緩緩念出:“謝……如……寒。”
院中一靜。
連風都似乎斷了。
謝知安眉頭驟緊:“這不可能。”
“謝如寒十年前死於魂器崩潰,親骨入棺,是我與皇帝共同下的葬。”
“如今……誰敢再借他之名,是找死。”
霍思言卻垂下眼,聲音淡得像是夢裡回聲:“有人借魂林,借封越,借魂麵人……”
“自然也有人,能借謝如寒。”
她緩緩閉上眼,將魂錄合上。
“我要見皇帝。”
魏臨驚道:“你不能出府!還未滿三月!”
霍思言抬眸,眼中鋒芒儘現。
“那就讓他親自來謝府。”
同一日,乾清宮。
皇帝獨坐禦書房,望著手中的北疆信函,久久無言。
韓照入殿,低聲道:“謝府已知信中所載,霍將軍……想見您。”
“但她三月不得入朝,您若召她,便是違了您親自下的禁詔。”
皇帝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當朕在寫戲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