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思言向他一揖:“陳大人可願為謝賀作證?”
陳懷章目光複雜,望向殿內那把“鎮闕”,歎息道:“今日若不作證,謝家便真的被我等埋在魂灰裡了。”
“我可證謝賀之折,於魂案前三日確有呈遞,不為通敵,而為自清。”
“是宗人府……未送。”
眾人嘩然!
宗人府判官大駭:“陳大人慎言!此言若真,我府三十年公信將毀……”
陳懷章一掌拍案,怒聲道:“你怕你府毀,那謝家呢?謝家毀三十年,你可曾一問!”
他拂袖轉身,朗聲道:“老夫願以性命擔保,謝賀無罪。”
一時間,朝堂動蕩。
東宮暗線之人悄然退去,太後座下兩名心腹已神色發白。
就在此時,皇帝從後堂現身,居高臨下看著這一切,語氣淡漠:“還有誰,要為謝賀辯?”
沈芝本應在押,卻在今日被押送至刑部,她早被廢除魂力,身著囚衣,麵無血色。
她看著霍思言,低聲笑了。
“你贏了。”
霍思言目光平靜:“你也看見了,謝家活了。”
沈芝喃喃:“可你沒看見……太後還在。”
“你再翻多少案,都換不來謝氏舊人。”
“你握鎮闕又如何,謝賀的屍骨,早就被拋進了魂火。”
霍思言不言。
皇帝卻緩緩走下台階,沉聲開口:“謝賀魂骨,在西宮後井,已由朕親自尋回。”
“自今日起,魂灰入忠烈堂,謝家列朝錄。”
“鎮闕封魂,將記此功。”
“謝家,自今日起,可正名。”
金階之上,群臣默然。
霍思言輕輕閉眼,一滴清淚劃過臉頰,旋即抹去。
她重新抬頭,看著皇帝,一字一頓:
“謝賀既雪,謝家既複,臣請賜名。”
皇帝點頭,低聲道:“準。”
“你可還姓謝。”
霍思言沉默片刻,終是緩緩搖頭。
“不必了。”
“我執謝家之刀,不為謝家之名。”
“我姓霍,魂刃霍思言。”
堂中寂靜,皇帝忽然輕笑一聲:“也好,那便記下吧。”
“鎮闕現世,北疆封魂。”
“自今日起,魂禁軍主將,霍思言。”
“其刃,不歸姓氏,隻歸大梁。”
皇城西闕,天光冷得刺骨。
霍思言自刑部堂前緩步而出,身披未整的舊甲,鎮闕斜背,肩傷未斂。群臣未隨,百姓未迎,唯有隨風飄落的一點血跡,在她每一步之間,洇進禦道石紋裡。
她沒騎馬,也未乘輿,隻持刃而行,走得不快。
宮門不遠,宮牆森冷,禦前朱扉已閉,昭示著今日並無正詔傳她入內。
她卻停了下來,站在那道冷宮大門前,抬眸望去。
仿佛在等什麼。
數息之間,一道風聲自高處拂過,落下一片不該在此時出現的枯葉。
霍思言目光陡沉,反手將鎮闕自背上取下,低聲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