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三日,表麵平靜,實則山雨欲來。
霍思言宮門遇刺的消息雖被宮中壓下,但東宮暗衛被抄、林宗玉重傷的傳聞卻早已傳遍朝野。宗人府、禦史台、禮部、東廠皆已有人開始向東宮問責,太子閉門謝客,謝罪未出。
而太後,從那一夜起,徹底封宮。
後宮宮人每日隻在酉時送一次膳食,來人皆不許抬頭,聽令者隻有兩人:沈芝與一名新任內侍,皆不許多言。
冷宮不語,愈發令人心驚。
而另一邊,謝府卻熱鬨非常。
書房中,一封封由北境密送的軍函擺滿了兩張案幾,江律正持著密文在核對封章,謝知安則一手執筆,一手捏著鎮魂軍圖冊,眉頭緊蹙。
霍思言坐於一旁,肩傷雖敷藥包裹,卻仍能看到深褐色血跡滲出紗布,身側鎮闕橫放,依舊未入鞘。
江律抬眼看她一眼:“你三日不出,殿中已來過兩次口諭,催你回宮議事。”
霍思言卻不抬頭,仍低聲說道:“今日北市魂器黑市清查結果出來了?”
江律將手中文卷遞過:“出了一半,魏臨押了四名魂匠入獄,其中兩人原籍藏魂司。”
“他們供出……有人在西郊地窖中複鑄魂鏈,模具竟是十年前失蹤的暗印圖。”
霍思言接過卷宗,指尖略略顫動。
“太後是清不乾淨了。”
“藏魂司覆滅,她也清理過所有鑄魂點,但留下的人、圖、器……三樣全在。”
謝知安低聲道:“宮中那位,未必真想清。”
“她要的不是斷魂術,她要的是獨掌魂術。”
霍思言眯眼看他一眼:“你竟看得比我還透。”
謝知安收起手中筆:“我能入魂禁軍,不是靠臉。”
江律一愣,隨即嗤笑出聲。
霍思言卻抬手止住他,緩緩站起身,沉聲道:“那就把魂禁軍的人名冊交給我。”
“從今夜起,第一批鎮北編製,直接啟用。”
“東宮已經出手,我不能再等太後發第二道旨。”
謝知安遞過名冊,壓低聲音:“你要去北境?”
霍思言道:“不去,鎮闕便廢。”
“我若在京中躲這口氣,就彆提謝家之刃。”
江律看著她:“你傷還未好,我怕你撐不住。”
霍思言輕聲笑了一聲,眸光幽冷如夜:“撐不住,也得撐。”
“他們以為謝家翻身就是終局。”
“但謝家真正要做的,是把這天下,再翻一次。”
她抬手攤開名冊,一頁頁翻過,眼底光影一點點沉冷。
謝知安看著她低聲道:“你早知道魂術的源頭沒滅。”
霍思言點頭:“所以我才不敢死。”
“太後若清得乾淨,早就讓謝家斷種了。”
“她留著鎮闕這個名頭,表麵是殺雞儆猴,實則是故意給天下看,魂術可控,謝魂可用。”
“可一旦她真掌了魂禁之源……天下人還拿什麼反?”
江律沉默片刻忽道:“那我們接下來怎麼動?”
霍思言閉了閉眼,低聲道:“去西郊。”
“那座魂塔……要徹底燒了。”
她轉頭,看向謝知安:“能給我五十人?”
“魂識全通,聽我調遣。”
謝知安點頭:“能。”
霍思言起身,披上鬥篷,鎮闕背起,血跡在布上重新暈開一層深紅。
“那就今夜動,燒他們第一處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