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思言緩緩收回手,臉色微白。
“謝家後人,會一點魂術,不奇。”
她轉頭看向倒地的刺客屍體:“這人身上有印識,是宮中養魂術坊訓練過的。”
“太後……真的舍得下本。”
“既然她出得起這一殺招,那接下來,我也不必留手。”
天牢之刺驚動朝野,當夜,皇帝召三司、禦史、魂禁軍於養心殿密議。
霍思言站在殿中,臉色蒼白,手上仍殘留識術震蕩後的餘痕,鎮闕收回鞘中,沉於腰側,顯得格外沉靜。
皇帝目光掃過眾人,聲音沉冷:“太後既被押入清心殿,三日不得出,此刺應為舊令所動。”
“諸位,怎處?”
刑部尚書抱拳上前:“三副監中已有兩人鬆口,指向北苑術坊與東廠舊脈,餘下者雖未供出太後名諱,但言辭已然可定罪。”
監察院官員接道:“刺客所用魂識殘術,屬太醫院禁技,非三年前之下令不得研習,且其識紋與舊年宮中記檔相符。”
“可證,此人曾屬太後秘錄之內使。”
蘇懷林沉聲問:“既然人證物證俱在,是否該定罪?”
皇帝卻未急於下令,隻望向霍思言:“霍將軍怎麼看?”
霍思言眼神如鋒,答得乾脆:“回陛下,臣覺得還早。”
“殺局才動一角,若此時定罪,是讓她就此閉口。”
“該讓她見識,朝堂之上,還有幾人肯站她身前。”
“我要她親眼看著,三日審限滿前,她所有的舊部、死士、術奴、暗線,一個個倒下,她想保誰,誰便死。”
“這才叫攤牌。”
皇帝微一點頭,低聲:“既如此,便聽你安排。”
“明日啟審,禦史堂由你主持,三司協審,監察院封卷,宗人府押人,禮部列罪。”
“我要一場大審,審到天下知,太後之謀,已無生路。”
同一時刻,清心殿內燈火未滅。
沈芝立於廊下,望著殿中太後背影。
太後披著舊年玄狐鬥篷,坐在梨木沉香椅上,手中輕輕把玩著一枚玉珠,神色如常,甚至帶著一點笑意。
“死士動了?”
沈芝低聲道:“動了,未能刺中。”
太後並未動怒,語氣輕輕:“那就好。”
沈芝一怔:“好?”
太後嘴角勾出一抹淺笑。
“對,這證明她還未徹底防住。”
“這局我落至此,能撼她一步,是一步。”
她緩緩站起身,步入內殿,取出一方黑漆盒子,放在桌上。
“這世上的局,並不都要親手落子,你以為我現在是囚?”
“我不過是誘餌。”
“陛下將我關進這清心殿,不是為了軟禁,是為了引蛇出洞。”
“你以為他信霍思言?信謝家?他信的,是局勢。”
“隻要霍思言破得夠狠,走得夠絕,他便可順勢裁掉謝家、清掉殘黨、掌住軍權。”
“若霍思言翻不動呢?那謝氏便隨之覆滅,魂術沉底,一切如初。”
沈芝咬唇,嗓音發緊:“可您明知霍思言……就是謝賀之女。”
“她若也死了,這朝中再無人可製陛下。”
太後眼神忽地冷下去:“所以你得活著。”
“你是我留在局中的最後一步。”
“記住,隻要我還有一口氣,謝家便不能徹底站穩。”
“他若要掌清全局,得先拿你開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