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嶽遠看著那一張病態溫柔的臉,眉頭輕不可察地皺了皺。
他知道,這一行人並非表麵那般簡單。
薑硯,此人三年前曾在西漠軍前獻策,一戰斷橋,血封七日,使晏軍折損近三千。
彼時傳言他病入膏肓,魂力不足半成。
可如今……他腳步沉穩,氣息斂得極深。
李嶽遠收回目光,拱手為引。
“隨我入城吧。”
而在城門之後,一雙眼正靜靜望著那支隊伍。
霍思言戴鬥笠立於角樓暗影中,神情未動,指尖卻輕輕敲著窗框。
魏臨在她身後低聲道:“節使一行共十五人,護衛中有四位魂力波動古怪,似並非北祁本宗。”
“查過底了嗎?”
霍思言眯眼:“查過。”
“他們帶來的貢禮中,有一具未登記的石箱。”
“外漆上嵌了降魂印。”
魏臨低咒一句:“這擺明著是來下蠱。”
霍思言淡淡一笑:“他們以為我們還未從宮中魂陣緩過來。”
“所以急著進城。”
“但我偏要看,他們這十五人,到底是來送節的,還是來埋骨的。”
與此同時,皇城內,晨鐘響徹。
絳雲宮一役後,岑封已死,封淵脫險,獻魂陣底圖被徹底焚毀,太醫院連夜封鎖絳雲地下,魂陣餘息儘數驅除。
皇帝召開午後小朝,徹查宮中各司。
李玄敘當堂被罷職交予東廠審訊。
而太後……被宣告暫遷清養宮,停止乾政。
皇帝將她軟禁消息藏得極深,朝中諸臣隻當是“養病休養”。
可宮中知情者心中皆明,太後一手宮權,如今已失其九成。
午後小朝後,皇帝親見霍思言與沈芝。
含光殿內,三人獨坐。
皇帝手持一方小酒盞,輕聲問:“岑封陣中曾提魂胎……你們怎麼看?”
霍思言道:“陣中之胎非正法所成,是以魂力掠生聚煉成形。”
“若非封淵體質特殊,此陣成時,他必先化為主魂軀殼。”
沈芝則冷聲道:“我懷疑,不止他一個。”
皇帝轉頭:“何解?”
沈芝取出那枚殘陣符,指著其中一道紋路道:“此紋為牽魂。”
“牽的並非魂體,而是氣脈共鳴之人。”
“岑封祭陣所需,並非唯一之胎,而是共振之源。”
“封淵……或許隻是其中之一。”
霍思言語氣頓了頓:“所以他們還會再來。”
皇帝微微一笑,卻不帶絲毫溫意。
“當然,所以,我才允了他們入京。”
他抬眼,目光落在霍思言與沈芝身上。
“但這一次,不是讓你們去死。”
“是要讓他們……在京中全滅。”
巳時末,北祁使團入京。
京中百姓圍觀者眾,道路兩側張燈結彩,仿若迎賓盛典。
薑硯立於儀仗前,眼神溫柔掃過宮門金瓦,輕聲自語:“晏國宮城,果然氣運未絕。”
身後一人低聲問道:“主子,要按原計劃動手嗎?”
薑硯輕笑道:“急什麼?”
“我們這次,是來探舊友的。”
他目光微微轉向,望向人群之中那一抹隱匿得極深的青衣身影。
“你說,霍將軍還記不記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