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思言沒有回頭。
曼圖慢慢靠牆坐好,聲音壓低:“你以為隻有你在查案?”
“我們這些人,從五年前,就在盯著謝家的舊部。”
“你能走到今天,是因為他那年死得值。”
“可你若真要接謝賀的路,那你得清楚……他到底,是死在誰手上。”
霍思言低聲道:“你想說什麼?”
曼圖抬頭,目光透過燭光直落在她眼底:
“你若真想查清謝賀之死,就彆太早把我殺了。”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
霍思言沉默半晌,轉身離去。
走出獄門之時,魏臨立在廊下,麵色冷峻。
“此人不能留。”
“敵使入獄,已是極限,若廷上追究,隻怕皇上都要承壓。”
霍思言道:“皇上不會,他比你想得更沉得住氣。”
魏臨蹙眉:“那你信曼圖?”
“他說他知道謝賀死因,我不信,但我信……”
霍思言抬頭望向黑夜之上,看見天際一點赤星微現,寒風自東南方起。
“這隻是個開始。”
“敵國的刀,還沒亮出來,曼圖,隻是鞘。”
魏臨低聲:“那將軍打算什麼時候動下一刀?”
霍思言冷笑一聲:“等敵人自以為穩了。”
“那時候,我再收第二個。”
與此同時,宮城偏東,某處無人院落中,一道黑影伏在樓頂。
他望著天際血星,指尖撫著匕首的紋路,低聲道:“她居然真擒了曼圖。”
另一人道:“要不要動手?”
他冷冷道:“不急。”
“曼圖落網,反是我們脫身的機會。”
“霍思言接下來的注意力,會放在金雀之後那場局。”
“而我們,正好可借此再送一封信。”
三日之後,金雀樓照常開宴。
但今夜,與前日那場“敵使赴宴”不同,樓前未掛金盞宮燈,隻燃白燭,台階左右張燈列席,卻不見樂伎迎賓,也無鼓瑟鳴瑤。
宮中傳旨,今夜之宴為“肅宴”,旨在撫軍安民,犒賞忠將。
可宮人們都知,這場宴,來者各懷心事,席未開,殺氣已三分。
霍思言應邀赴宴。
她著青襦銀甲,袖邊未佩刀,但腕上纏有暗紋,步伐如常,每一步都穩得令人不安。
入內時,前殿已有多人落座。
鎮北侯蕭文衡居上位,左側空出一席,為皇上。
再下首,是兵部尚書、禮部侍郎與刑部數名高官,右側則為內廠數人,以及兩名新調入朝的監察官,俱是皇帝親筆欽點。
霍思言步入殿內時,蕭文衡抬眸看她一眼,麵上笑意未露,似是久未交鋒,亦似……故人重逢。
她徑自落座於側廳邊位,謝知安與魏臨隨之而入,在其左右分席而坐。
魏臨低聲道:“皇上怎麼還沒到?”
謝知安輕聲答:“他故意壓場。”
“金雀樓三日前出了刺殺案,如今敵使未殺先審,朝堂都在看皇上的應對。”
“他越遲來,越顯局穩。”
霍思言倒是神色如常,端起盞中血酒輕飲一口,道:“那就等。”
片刻後,內監高聲唱喏:“皇上駕到!”
眾人起身,隨皇帝緩步步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