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思言沉默片刻,心下隱隱升起警兆。
沈芝未出現,曼圖能逃……其中是否有聯係?
若沈芝早已潛入,甚至假借清查之名重回內廷,借金宴夜局勢混亂之際策應曼圖出逃,那她此番隱忍、從金雀宴開始的每一步,怕都已精算。
魏臨低聲道:“外頭有人進來了。”
霍思言抬頭,果見一名禦前帶刀禁軍領著幾名官員踏入,領首的,竟是兵部左侍郎韓舟。
韓舟未著官服,鬥篷掩身,神情凝重。
“霍將軍,陛下命我來問話,詔獄失火,魂犯出逃,是否與你有關。”
魏臨聞言一怔:“放肆!你什麼意思?”
韓舟卻看向霍思言,語氣極冷:“有人指證,詔獄魂陣圖紙早前曾被人私取,所用印信源自謝府。”
空氣驟凝。
魏臨當場冷笑:“放屁!你們可真敢編。”
謝知安也步入其中,身上裹著一層雪。
“是啊,證據呢?”
韓舟冷聲道:“證據自會呈上,今夜之事,須有人擔責。霍將軍你一日身負雙權,軍政兩握,如今出逃的是西疆使臣,宮中不安,朝堂更危,你若不願交代,那便請你隨我入大理寺,暫押待查。”
霍思言一動未動,甚至未挑眉,隻是望著韓舟道了句:“你好像很著急。”
韓舟一僵,沉聲道:“在下無參雜半點個人情感,此乃聖命。”
霍思言挑起嘴角:“既是聖命,為何不是東廠來請,是你兵部左侍郎?”
韓舟麵色變了。
霍思言卻不再理會,轉身走向獄外。
“我自去見聖上。”
“有本事的人,都彆躲著。”
宮門夜開。
禦道上,黑衣禁軍如林。
霍思言跨入殿中,禦書房火光微弱,皇帝獨坐榻前,披著月白狐裘,麵色平靜。
“霍卿,坐。”
她沉聲道:“韓舟說,有人指我調換詔獄陣圖。”
皇帝未動,手中握著一封書信。
“確有一名獄卒,咽氣前留下三字,謝府印。”
霍思言眼眸一冷:“這人是韓舟捧來的吧。”
皇帝沒答。
他隻是看了她許久,忽然道:“你知不知道,從金宴開始,到今夜劫獄,所有證據,都在朝你堆。”
霍思言直視他:“那陛下信我嗎?”
皇帝將那封信緩緩放下,換上一封新的折子,遞了過來。
“信不信你,還需我多言嗎?”
“這是蘇懷林進的折子。”
“他說,若真有人借謝府印做局,必然早有底稿可查,他要調監察院,查此案所有卷宗。”
霍思言接過那封折子,看了一眼道。
“蘇老爺子……這回還真站出來了。”
皇帝看她,忽而輕輕一笑。
“霍思言,我問你,你若真犯了錯,我保你,你認不認?”
她沉默良久,才抬頭。
“若我真犯了錯,便不該讓你保,可若是你要保我……那我認。”
皇帝眼底終於漾出一點笑意:“好。”
“你是我選的刀,我怎會在你快砍到人時,把你丟了。”
他倚靠著案幾輕聲道:“明日早朝,我親自壓住,你要的時辰,我替你擋。”
霍思言躬身一拜,起身時麵色肅冷。
“那我便趁此時,把罪魁揪出來。”
風雪未息。
京城卻已風雨欲來。
拂曉未至,鐘鼓初鳴。
宮門未開,禦街上卻早有一排排朝臣立於風雪之中,身披大氅,神色各異。
謝知安立於中列之末,目光淡淡掃過四周,目光在宗人府方向停留片刻,那裡,蘇懷林未著官服,隻披一件青灰外袍,神色沉靜得近乎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