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芝忽而抬眼,與她對視:“娘娘要我做什麼?”
太後望著她,緩緩坐直身子。
“我要你回金麟衛,盯死霍思言。”
沈芝神情不變:“臣已脫東廠,入禦前聽調。”
“若重回舊部,勢必招人疑。”
太後卻不以為意隻道:“你跟了我十三年,我知你最擅何事。”
“你不必殺她,不必陷她。”
“你隻需,攔她一步。”
“讓她慢一點,看不清局,看不清人,等我動手時……她便再無退路。”
沈芝不語。
殿中陷入短暫寂靜。
太後忽然淡淡一笑:“你是不是在想,我已失了權柄,被皇帝困在宮中,連舊人也喚不動,又能做什麼?”
“可你忘了,霍思言手中那封密奏……是我送出的。”
沈芝抬頭,眼神驟凝。
太後緩緩走下榻,披上一件淡灰軟紗,仿若素衣迎雪,步步走至沈芝跟前。
“我親手送她那封信,是給她一個籌碼,也是逼她入局。”
“她不拿去交,那便徹底無退,若真敢交,就已是對我亮劍。”
“無論她如何選,都是我定下的局。”
沈芝低聲道:“她不會輕信太後。”
太後低低一笑:“她是血裡長出來的,可惜,謝賀教她護人,卻沒教她防人。”
“她舍得為謝知安賭命,卻不會為自己留餘。”
“而你,沈芝。”
“你現在站在她身邊。”
“你親眼看她將舊案掀起,將屍骨翻出。”
“你說她可有命,走到最後?”
沈芝微垂眉眼,低聲道:“我會去金麟衛。”
“但我不為她,也不為太後。”
“我隻為……這局下得夠不夠精。”
太後緩緩一笑:“夠不夠精,最後不是我說了算,是你命裡那一刀說了算。”
沈芝目光未動,低聲一禮,轉身離殿。
身後太後的聲音輕飄飄傳來:“她要再多查一步,就會挖出你當年那樁血債。”
“你若不想死得太早,就攔她。”
夜風灌入長廊,沈芝披著重雪而行,臉色冷峻如霜。
她從不忠於任何人,也不為任何人赴死。
但此刻,她心頭某個角落,忽然亂了。
那一戰之後她未死,隻因霍思言出手留情。
如今,她卻要回頭,再次立在她身後。
她到底在為誰試心?是太後,還是霍思言?
午後,金麟衛駐署。
霍思言站在內廳,眉頭緊蹙,桌案上攤著太醫署密檔殘卷,一頁頁翻過,皆染斑斑血痕。
魏臨手持新查出的線索,沉聲彙報:“冷翼交代,太醫署內藏有一條密道,直通禦藥庫,而禦藥庫近年所調藥材,有大批從西溟流入。”
“這些藥,表麵無異,但極易藏魂蠱。”
霍思言眼中寒意愈重。
“你可查出調藥人是誰?”
魏臨將一封調令遞上:“去年冬月,由禦前親調,署名餘慎。”
“但檔案中查無此人。”
謝知安站在門口,擰眉道:“餘慎……這個名,我聽過。”
他緩步走進:“三年前西嶺營中,有人曾遞信求醫,信中開頭便寫餘慎遣。”
“那人後來暴斃,屍體被送回,查不出因由。”
霍思言眼神一頓:“此人是幕後聯絡者。”
“你調西溟名冊來,不信查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