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沿原路回返,爬出塔口時卻見沈芝已倒在塔前,發髻散亂,額角帶血。
方玄扶著她,一臉鐵青:“阿塔帶人闖陣,我擋了一輪,他劈了沈姑娘。”
霍思言蹲身探她脈搏,氣息還在,隻是魂力受擾,暫難清醒。
“他有沒有拿什麼?”
方玄咬牙:“拿了一塊琉璃玉匣。”
霍思言眼神微凝。
“是藏魂匣。”
“看來他找的,從一開始就不是魂印,而是……”
她語氣一頓。
“太後當年遺藏。”
方玄一愣:“你是說,太後也掌有一塊匣子?”
霍思言冷聲:“不止她掌有,還有人,與她並列。”
“隻是那人……至今未現。”
她望向遠方天色漸亮的宮牆,語氣驟冷。
“從此刻起,金麟衛接手昭明寺,任何人不得擅入。”
“我要從塔下那截地宮裂口裡,掘出他們留下的,每一片血灰。”
而此時,乾坤殿內。
皇帝獨坐案前,翻著一封剛送至的密報。
他指尖敲著木案,良久,才低聲笑了一句:“好戲何時才能開場?”
身後暗影一閃,一人輕聲問道:“需喚她回宮?”
皇帝搖頭:“不必。”
“她還沒走到底,便不會停。”
“隻需……將下一塊落子,推給她看。”
他輕輕一抬手:“叫三王,明日入宮赴宴,朕,要試他一試。”
夜色將沉,西華湖畔卻燈火通明。
本應靜謐無人的湖心島此刻張燈結彩,浮橋兩側垂掛紅綃彩燈,宮中歌伎與西溟使團隨行樂人交錯而立,笙歌絲竹混雜,一如盛典初啟。
這是皇帝下旨設宴,迎西溟副使阿塔入京。
可在霍思言眼中,這場宴……更像是某人的布局試探。
她站在浮橋入口,抬眼望去,湖麵宛若鏡麵,映著燈光萬點,水下卻波瀾暗動。
魏臨低聲道:“東廠已布了兩層人手,謝知安那邊,也派了金麟衛三組潛在湖底。”
“若他們真要在這設局……就隻能賭了。”
霍思言並未立刻入場,隻靜靜看著橋那頭正迎賓相笑的阿塔。
那人換了身玄金絲邊的西溟正裝,頭冠斜插玉翎,麵帶笑意,手中還把玩著一枚扁圓玉環。
就是這玉環,方玄在昭明寺見過。
正是裝載藏魂匣時,夾於玉匣機關之上。
她眸光微斂,抬步走入浮橋。
彩燈搖曳,她步步靠近,橋頭隨侍宮人紛紛行禮,卻不敢久言。
阿塔早已看見她,笑意更深幾分,主動迎上一步:
“霍將軍,咱們又見了。”
“這燈宴,可還入得將軍眼?”
霍思言淡淡回禮:“湖色倒是好景,隻可惜時節不宜,湖麵寒氣太重,坐久了,傷人骨氣。”
阿塔輕笑,似未聽出諷刺。
“將軍體質不同常人,若嫌冷,我倒願自備酒暖。”
他擺手,侍者立即奉上一壺溫酒,輕香撲鼻,隱帶西溟特有的枸藤果氣。
霍思言未動,隻掃了一眼便道:“我飲不得外族果酒。”
“更不習與人同席而坐。”
阿塔臉色不變,反倒像是早有預料。
“將軍不肯赴席,可是怕我?”
霍思言垂眸笑了笑:“怕你?”
“你這人啊,眼中無利,心中才有膽。”
“可惜這宮裡……不興膽大包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