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安低聲道:“兵部新副使方遇,你可疑過?”
霍思言抬眸看他一眼,目光淩厲。
“他任職才三個月,卻三次向皇帝請命調邊防軍圖。”
“你覺得,他是真想練兵,還是想找什麼?”
謝知安微微一笑。
“所以你才放阿塔離開,就是要看看,他先接觸誰。”
霍思言收起畫卷。
“是時候去兵部一趟了。”
兵部衙署。
夜色中,衙門門窗半開,燈影在牆上搖曳。
方遇端坐案前,神色平淡,手中翻著一冊邊軍糧調賬簿。
聽見門外腳步,他並未抬頭。
“霍將軍夜訪,有何要事?”
霍思言不答話,隻緩緩走入,視線在他案頭一掃,停在那卷賬簿之上。
“你調過多少批糧料去西嶺?”
方遇神色不變。
“三批,皆是例行補給。”
霍思言伸手拿過賬簿,一頁頁翻看,目光落在其中一行。
“三批?可為什麼,這裡寫的是四批。”
方遇終於抬眼:“將軍是在質疑兵部?”
霍思言淡淡:“質疑你。”
“西溟使團入京,你去過幾次昭明寺?”
方遇一頓:“一次,祭拜故人,可有人看見,你兩次夜入湖心塔。”
方遇神情微變。
“將軍是在查案,還是在挑釁同僚?”
霍思言眸光一冷。
“你心中有鬼,就算我不查,也遲早有人查。”
她話鋒一轉:“你若想活得長久,就把手裡那份副圖交出來。”
方遇呼吸一滯,額角微不可察地跳動。
謝知安冷冷開口。
“你若不交,明早刑部堂上,就會多一個兵部副使的罪名。”
方遇盯著霍思言良久,終於緩緩站起,走到書架最底層,取出一卷灰封舊紙。
“這就是你們要的。”
霍思言接過,隨手展開,果然是西華塔下半部的地宮構造圖。
她收好畫卷,目光卻並未放鬆。
“我會查出這卷圖是怎麼流到西溟手裡的。”
方遇嘴角微彎,似笑非笑。
“你若想查,就查,隻是,有些真相……怕你不想看見。”
霍思言未回話,轉身離去。
夜深,西溟驛館。
阿塔正坐於燈影中,手中擺弄著一塊黑玉令牌。
“她拿到了圖。”
黑衣人低聲道:“那下一步?”
阿塔笑了笑,聲音極輕。
“下一步……等她自己走進來,她以為自己在查我們。”
“其實,她查的是……她自己的過去。”
昭明寺後山,月色如練。
一道人影立於崖邊風口,披著舊鬥篷,背對月光而立,正是沈芝。
她手中握著一柄長笛,笛身略有缺口,卻依舊泛著冷光。
夜風吹過,笛尾微震,一縷薄魂在夜色中漸聚成形,悄然化作鳥影飛出,落入前方林中。
一炷香後,霍思言出現在山道儘頭。
她披著輕甲,不著常服,身形乾脆利落。
沈芝沒有回頭,隻淡淡道:“方遇果然扛不住。”
霍思言走近幾步,聲音冷靜。
“若他真隻是替人藏圖,我還不急著動他,可他嘴上不肯承認,手卻始終握著那塊軍部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