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原地,半晌不動,眼底一片森冷。
“南院的人……果然還在。”
她拂袖收起殘卷,唇邊露出一抹幾不可察的笑意。
宮中金雀台,四麵飛簷交錯,華光流轉,今夜卻格外肅靜。
皇帝命人以金雀為宴引,邀請宮中重臣與各部欽差,名曰設宴慰勞,實則明暗探底。
霍思言換了身淡金色朝服,腰間懸刀未卸,隨謝知安並肩入內。
兩人一進台階,便覺氣氛緊繃。
謝知安低聲道:“這陣仗,不像是宴請,更像場選刀。”
霍思言淡聲:“你可彆忘了,皇帝最愛做的事,就是在酒桌上挑人心。”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收聲,踏入正殿。
殿內陳設華麗,座位卻未滿。
除了六部尚書、三王座上,竟還設了一個陌生席位,位於西南角,衣著風格與大晟製式略有不同,袖口花紋更像是……邊境之地的織錦。
霍思言目光微動。
謝知安也注意到了:“是西溟人,陛下怎麼會讓他們進內殿?”
話音未落,金鐘輕鳴,皇帝在兩名內監陪同下緩步入席,麵上帶著慣有的少年笑意,眼神卻極清明。
“諸位平身。”
眾臣起身。
皇帝目光略掃眾人,最後落在霍思言身上,微微一頓。
“霍將軍近日為宮內舊案操勞,辛苦。”
霍思言行禮:“微臣受命而為。”
皇帝笑了笑:“受命歸受命,朕也得賞。”
他抬手,傳旨賜座,將霍思言移至前排。
這在場麵上是極大恩遇,瞬間引來不少目光。
她卻神色平靜,落座時目光卻掃向那名西溟來客。
那人仿佛也注意到了她,微一頷首,眸中泛著難辨意味的笑。
謝知安在旁低語:“西溟來人近月常在京郊活動,據說是來遞和親之帖,但他們遞帖的太子早在三年前就戰死了。”
霍思言眸色漸沉。
金鐘再次響起,菜肴依次上桌,皇帝邊飲邊問道:“近日有人上奏,說金川一帶舊軍營忽有異動,霍將軍可曾聽說?”
她抬眸:“回陛下,前月京外地查封舊帳,確有部分未入冊兵籍浮動,不過已遣人查實。”
皇帝似笑非笑:“查得如何?”
“查至半途,線索斷了。”她回答得極快,“臣懷疑有人掩蓋。”
皇帝並不惱,隻是看向左席一人。
“徐大人,金川舊軍的編製案,是否在你司下?”
徐禮部尚書連忙起身:“正是,不日便可備檔上呈。”
皇帝點頭,又看向西溟使者,溫聲道:“國界相鄰,自當和平交好。貴國今次使團,可願赴金川巡視?”
那名西溟使者一怔,隨即含笑。
“若大晟信我西溟,自然願同行。”
霍思言一聽這話,心中便起了幾分疑。
金川那地方如今屬邊軍權屬地,皇帝忽然讓西溟人踏足,是示好,還是探底?
她剛要開口,皇帝卻忽然看向她:“霍將軍不如也一同前往,帶些人馬,與西溟使團作個陪行,順帶……清點一下軍舊之脈。”
話已至此,哪容拒絕。
她起身抱拳:“臣領旨。”
皇帝大笑,舉杯:“如此甚好。”
宴席未散,局已落下。
謝知安湊近她耳邊低語:“陛下這是故意將你和西溟人綁在一起。”
霍思言淡聲:“那便看誰先扯斷這條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