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副吏這兩日就在內閣卷間抄錄舊檔……您若真要見他,小心些。他近來神智不大清醒。”
霍思言挑眉:“怎麼個不清醒法?”
“總是說自己聽見有人喊他,說後頭有火,有人躲不過去……”
那名庫吏低聲補了一句,神色帶著明顯的忌憚。
“他是三年前大火後唯一沒瘋也沒死的。”
霍思言沒有多問,隻接過鑰匙,帶人緩緩步入庫門。
靖安後庫極深,一層套一層,越往內走,光線越暗。
火把搖曳間照出兩側高聳卷櫃,每一格皆封塵積厚,案首標著“禁”“廢”“歿”“諱”等字樣。
“魂殼殘識案在第四列最下層,標注為三年前‘靖火卷’。”魏臨壓低聲音提醒。
霍思言點了點頭,正要走近查找,遠處忽傳來一陣斷斷續續的咳聲。
循聲望去,隻見一名穿舊藍吏袍的中年男子坐在案前,指節泛白,正在一頁頁翻著殘破卷宗,眼神空洞得像被抽走了神識。
霍思言慢慢靠近幾步,低聲道:“溫承晟?”
那人眼皮微動,沒有抬頭,隻低聲自語:“火、火是從地底來的……不是人放的……是魂,是魂在叫我……”
魏臨皺眉:“他瘋了?”
霍思言卻輕輕搖頭。
她走上前,從懷中掏出一頁當年靖安舊案影印,鋪在溫承晟桌前。
“你認得這個字跡嗎?”
溫承晟本無反應,但當目光掃過紙頁最下角一串符印時,忽然整個人一震,像觸電般縮回了手。
“誰、誰給你這東西的?!這是……這是祭印……這是不能看的!”
“它在你保的那堆魂殼案裡。”
霍思言語調不緊不慢。
“賀靈死前提到了魂引骨骸,你若再不說,你口裡這幾年反反複複的夢,恐怕還得繼續做下去。”
溫承晟神色劇烈變換,額上冷汗涔涔而落,顫聲道:“我,我沒敢藏……那年靖火……有個人提前來過,把原卷撕了一半帶走,隻剩這點殘頁……我不敢動手,就藏到了魂術違卷中,封了檔。”
霍思言壓下心中震動,繼續追問:“你還記得來的是誰?”
溫承晟死死咬住嘴唇,像是怕一旦說出便會萬劫不複。
“是東……東南線過來的,是軍中帶信入京的,說……是宴彌副將要親調內部……”
霍思言眼中閃過寒意。
宴彌竟早在三年前,便已安排軍中使者入京清案?那時朝中無人知情、靖安司被火燒庫,若非溫承晟藏下這半頁……她此刻仍什麼也抓不到。
“火是怎麼起的?”
霍思言逼問。
溫承晟緩緩低頭,眼中終於浮出深恐。
“我親眼看到……那夜有一具屍骸自行站起,它沒眼沒口,卻能走路,衝進了庫房……接著火就燒了,我隻來得及帶出這頁……”
“屍骸走動?!”
魏臨驚道。
“那是魂引之術。”
霍思言沉聲道。
“魂人將殘識灌入骨骸,使其帶火而行,借屍滅跡。宴彌這是早就在清理痕跡。”
她將殘頁細細展開,望著上麵歪斜古字“宴彌·魂引術·七識還魂法·唯以血骨……”
這是禁術殘卷,不應存在於靖安。
沈芝忽從書列後方走來,嘴角帶笑。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就知道你能翻出這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