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思言看向窗外。
“再者,還有宮中的線。”
她把布角攤開,金絲在光下微微發亮:“針腳出自內織局,潮生會的金鱗,宮中的金絲,是一條線。”
“你懷疑……”
“不,我確定。”
霍思言收回目光,聲音極穩。
“金鱗暗衛裡有人在外走水路。至少,港上那一撮人和宮中某處相鉤。”
屋裡一瞬沉靜,隻餘茶盞細細的熱氣往上冒。
“禦前怎麼說?”
謝知安忽問。
“還沒說。”
霍思言笑意淡淡。
“我隻呈三分,潮生會、東溟文士、吞魂石的東溟紋。我把金鱗和金絲留在手裡。”
“這回,我要他知道:我能把水掀到他的榻前。”
謝知安點頭,忽而伸手,輕輕敲了敲她額角:“少逞強。”
她“嗯”了一聲。
申末,靖安司暗子傳訊。
南碼頭夜間將入一批“祭絲”,賬麵歸內織局,送太廟修繕,實則由供奉司押運。
霍思言看完,笑意極冷。
“祭絲?”
“祭的是誰的魂?”
沈芝把暗符擱下。
“走。”
夜色一合,南碼頭風比晝裡更大。
河麵上無數盞小燈被風掀起又按平,像無數張閉不上眼的眼。
三輛不顯眼的黑漆窄車並排靠岸,車上蓋著防潮油布,四角由供奉司的力士抬著。
遠處,內織局的小吏舉燈驗簽,喚人快走。
霍思言與沈芝、魏臨潛在桅杆陰影下。
小白悄無聲息落在繩纜上,黑眼在燈火裡一亮。
“動車尾。”
霍思言低語。魏臨一個鷂子翻身,從舷梯躍上岸邊,借堆垛為掩護,手指飛快挑斷最後一車油布的兩道細縫。
油布塌下半尺,露出內層細竹篾箱。箱格極密,篾上纏繞的竟不是綢緞,而是一束束銀白線,線心微有冷光。
“天徽絲。”
沈芝喉間一緊。
“能導魂、能固陣。”
“送去太廟?”
霍思言低低一笑。
“是送去回魂。”
車隊起行,朝城西的神策門而去,那是近年才開的小門,宣稱方便修繕材料入宮,不走正門,不擾百姓,正合暗運。
“尾隨。”
霍思言一抬手,三人如影隨形。
城牆陰影拖得極長,車輪聲在石板上顫成一串細碎回響。
行至神策門外,一盞角燈忽然亮起,一抹熟悉的影子自側門內漫步而出。
那人披玄袍,腰垂玉章,麵色溫和,目若秋水,大理寺卿,陸無生。
他對押車的小吏微微一笑。
“辛苦了,夜涼,進門便歇。”
小吏忙不迭點頭,應聲而過。
門內黑暗如口,吞沒了三輛窄車。
“他果然在。”
沈芝指尖發寒。
“白日他在朝上還議了肅禁邪術。”
“口說肅禁,夜裡開門。”
霍思言眼神淡得像沒情緒。
“他在給誰讓路?”
“賀延之?”
魏臨壓低聲音。
“不止。”
霍思言盯著那一線門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