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會、東溟、太廟、內織局、供奉司,再加上大理寺……”
“他要把整座城,化成一口陣爐。”
話聲未落,神策門裡忽地傳來一聲極輕的銅鈴響,像極遠處有人用指腹敲了一下。
那是魂陣起手的記號。
緊接著,門縫裡有一道極細的幽藍,像魚腹中冷光,自地磚縫裡蜿蜒而出,又很快隱沒。
“今晚不破。”
霍思言忽然收身。
沈芝一怔:“放他們進?”
“門已開,陣未成,讓他們以為無人知,才會一次送齊,等他齊了,我再一把掀鍋。”
她轉身欲去,腳步卻在陰影裡頓住。對麵牆陰內,一隻紙鳶般的黑影悄悄起落,旋即貼在磚縫。
那是金鱗的回信符。
霍思言抬手,指尖一挑,那片薄金便飄至掌心。
上頭用細針紮出四個小孔,連成極淺的字:“京安,已入,待接。”
東溟文士,已進城。
“好。”
霍思言收起薄金,目光在夜色中明亮。
“魚到了,我不急。”
“明日入宮,你呈幾成?”
謝知安不知何時已至她身側,氣息沉穩,像影子落在她的影上。
霍思言側目與他對上:“三成給陛下,三成給他看,四成留在我手裡。”
謝知安低聲道:“留給誰?”
“留給活命,也留給我們。”
他抬手把她披風的帶子係緊,動作極自然。
“那今夜先回靖安,畫路、畫人、畫門。明日,你說話,我護你。”
“我知道。”
她的聲音在風裡極輕。
遠處更鼓三聲,城門風更涼。神策門內那一抹幽藍像被夜色抹去,什麼也看不見了。
可霍思言知道,有東西,已經活了。
入秋的風涼得發硬,帶著一絲枯葉的氣味。
霍思言立在靖安司的內堂前,案上鋪開的是昨夜畫下的三幅路線。
神策門的進車道、太廟西側的暗徑、以及祭絲的搬運軌跡,每一處都有細細的注腳,連台階的數目都標了。
沈芝倚在門口,叼著一根細竹簽轉來轉去。
“陛下那邊,你真隻打算呈三成?”
“呈得多了,他會直接下旨清剿。”
霍思言將最後一筆勾上。
“那樣一來,不等網收緊,這批人就會全線退去,到時候,什麼都撈不著。”
魏臨提著水進來,聽見這話,皺眉道:“可留著也是禍。”
“所以要快。”
霍思言抬眸看他。
“今日入宮,先敲太廟的口子。”
午門的影在日下拉得極長,禦書房內卻燃著暖爐。
皇帝端著茶,像是隨意閒話:“昨夜你又跑到南碼頭?”
“查到一批祭絲。”
霍思言行禮,將那枚金絲鎖針奉上。
“出自內織局,卻由供奉司押送進宮。”
皇帝看了一眼,笑意淡淡:“你懷疑用在太廟?”
“昨夜我親眼見到車進神策門,門內接應的是大理寺卿陸無生。”
皇帝指尖輕輕轉著茶盞,不置可否。
“陸卿辦事,一向穩妥。”
霍思言也不與他繞,直言道:“穩妥到能替人開門。”
皇帝忽地抬眼,神色依舊溫和。
“你有想法了?”
“先進太廟。”
“憑什麼?”
“憑祭絲。”
霍思言抬手,袖口滑下,露出一小段銀白絲線,線心泛著冷光。
“這東西能導陣聚魂,不是修繕所需。若我能在廟中尋到陣心,就能一網收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