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聲三通,午門緩緩開啟。
內侍高聲唱道:“百官早朝,入!”
殿前石階高達九十九級,自下而上,九五之尊端坐金鑾之上,四周金龍盤柱,映得朝堂愈發威嚴森寒。
霍思言隨文臣隊列行至殿內,按禮叩首。她的視線在朝臣間迅速掠過,停在大理寺卿陸無生身上。
昨夜那一幕還在眼前,而此刻,他卻神情溫和,衣冠楚楚,仿佛隻是個循規蹈矩的清官。
今日的早朝,顯然不隻是例行奏事。
殿中東側,已經站著一行身著青緞衣袍的使團,衣角繡著飛鳳銜日的金紋,正是西溟的國徽。
為首之人高鼻深目,眉眼間透著鷹隼般的銳利,腰間懸掛的短刀雖然按大周規製已封鞘,卻依然給人鋒利之感。
“西溟國特使,齊晟,奉命入京,獻上國禮,與我大周修好。”
內侍尖聲宣告。
齊晟上前一步,拱手彎腰,行了西溟的禮。
“陛下,西溟王命臣等來此,不止為和好,更願共商邊境安寧之策。”
皇帝微抬眼,語氣溫和卻不失威嚴:“安寧,向來是兩國百姓所願,但安寧非一朝一夕之事,朕所憂的,是有人借安寧之名,行暗中挑釁之事。”
此言一出,殿中氣息微變,霍思言敏銳地察覺到,幾名邊關大將的目光同時投向了齊晟,也有人悄然望向陸無生,後者卻隻垂眸不語。
齊晟麵上不動聲色。
“陛下所言極是,正因此,西溟才派我等來此,願與大周立下新的互市和約,彼此撤回部分邊境駐軍。”
這句話一出,幾位兵部侍郎眉頭瞬間緊鎖。撤軍看似是緩和之舉,實則是將邊防的主動權交出一部分。
就在百官反應之際,皇帝緩緩開口:“互市之議,非小事,需遣得力之人,親赴西溟,查實其誠意。”
殿中一陣窸窣,許多人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危險的差事,一旦西溟暗懷不軌,使者便是送羊入虎口。
“臣願往!”
清亮的女聲響起時,幾乎所有人都轉過頭去。
霍思言跪在殿中,眼神澄澈。
“臣出身邊境,通曉西溟言語,若能親往,不負陛下所托。”
這一刻,謝知安的眉心驟然一蹙,眼底閃過一抹銳意與不安。
他知她所言皆是實情,但更清楚,這趟出使,絕不隻是禮儀之行。
皇帝微微沉吟,目光在霍思言與齊晟之間流轉,似在衡量利害。
殿角的陸無生,在袖中慢慢攥緊了手指,唇角彎起一個若有若無的弧度。
殿內的氣息,隨著霍思言的請命,緩緩凝滯。
早朝中,女子出列本已少見,何況是要出使敵國之事。
文臣多是驚詫,武將則下意識看向謝知安,這位鎮北侯世子向來是邊關的利刃,他的態度,往往能左右邊軍的心思。
謝知安眸色沉沉,靜靜看著殿中那抹清瘦的背影。
霍思言跪得筆直,長發垂落,露出頸側一截白瓷般的肌膚,似乎全無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