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思言輕抿了一口茶,心中已有計。
當晚,隊伍宿於驛站。
夜色濃重,四周靜得隻能聽見風吹過簷角的聲音。
霍思言披衣推窗,見院中燈火疏落,值守的親兵不時巡行。
她的目光越過驛牆,落向漆黑的遠處,那裡,像是有一盞極微弱的火光閃了一瞬,隨即消失。
她轉身欲關窗,忽覺身後有影子一閃。
霍思言反手握住袖中的匕首,卻被一個溫熱而熟悉的掌心輕輕按住。
“是我。”
謝知安的聲音低沉。
他將一隻小紙卷塞入她掌心,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
“放在懷裡,不到最後關頭不要打開。”
霍思言抬眸看著他,想問,卻被他的目光製住,那裡麵,有千言萬語,卻隻有一個意思。
無論如何,謝知安都會護著她。
翌日天未亮,榆關驛的院中已傳來低沉的馬嘶聲與鐵器碰擊聲。
晨霧濃如白絮,將院牆、廊簷與人影都籠罩在朦朧中。
霍思言隨隊登車時,謝知安已整裝完畢,神色比昨日更冷。
陸無生在她上車的一瞬,悄悄塞了一物入她袖中。
是一小塊拇指大小的銅牌,上麵刻著一個極古老的符文。
“昨夜在驛後廢井中找到的,不像是大周的物件。”
陸無生低聲道。
“也許,是西溟人的暗號。”
霍思言將銅牌藏入袖底,目光未曾轉向他,卻在心底加了一筆。
這趟行程,遠比表麵更複雜。
隊伍出驛,踏上通往北境的山路。
初春的山道依舊寒意逼人,兩側崖壁高聳,林木枯槁,枝丫如利爪般伸向空中。
霧氣未散,山風掠過,帶著濕冷的氣息鑽進車輦。
中午時分,山路轉向一處峽穀,地勢狹窄,僅容兩車並行。
前方傳來齊晟的聲音:“此地名喚“落石穀”,路險且易伏兵,各位小心。”
話音未落,穀壁上傳來“喀喀”的碎石滾落聲。
謝知安猛地抬頭,目光淩厲如刀。
“護車!”
他低喝一聲,身形已如鷹般掠向車側。
幾乎同一瞬,數道箭矢破霧而來,尖嘯著直射車輦。
“嗖!”
陸無生翻腕拔刀,刀光在霧中劃出一抹冷芒,將兩支羽箭劈落。
然而第三支箭卻擦著車輦掠過,釘入轅木,箭尾依舊顫動不止。
“上方有人!”
親兵厲聲喝道。
數十黑影自穀壁躍下,落地之時長刀出鞘,刀身彎如月牙,正是西溟遊騎的製式兵刃。
“西溟人?”
齊晟眉峰微蹙,卻未顯驚慌,反而揚聲道:“是你們的舊部,還是另有其人?”
霍思言在車中聽得真切,心底一緊。
若真是西溟人伏擊,那此行的和談,恐怕一開始就被攪亂。
謝知安並未答話,他的刀已橫在身前,擋下第一名黑影的劈砍。
兩刀相擊,迸出一串火星。
穀中廝殺聲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