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士兵走近,手持長矛,在車輦周圍繞行一圈,隨後一人伸手去揭車簾。
謝知安眼神一冷,身體微側,手掌按在刀柄上。
“慢!”
謝知安沉聲開口道:“我等為朝廷命官,隨身物品關乎機密,豈容你等擅動。”
那士兵微微一頓,似是被他的氣勢所懾,卻還是看向墨甲將軍。
後者淡淡道:“既是貴國命官,自當行得正坐得端,怕什麼檢視?”
局麵一瞬凝滯。風從關口吹來,卷起地麵細沙,撲打在甲片上發出細碎的響聲。
霍思言掀開車簾,麵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淡笑。
“既然是規矩,便依規矩來。隻是,有些東西怕是不能示人,若因此壞了兩國情麵,恐怕將軍也難交代吧?”
她的語氣溫和,卻暗藏鋒芒。
那墨甲將軍眯了眯眼,似在權衡。
就在這時,遠處關門上傳來一聲悠長的號角。
一個身著白袍的西溟文士自關內緩步而來,腰係玉帶,麵上帶著恭謹的笑意。
“將軍,王庭有令,大周使節不必細檢,直入關內。”
墨甲將軍眉頭輕皺,卻還是抬手令士兵退下。
他盯著霍思言片刻,才冷冷道:“那便請進。”
關門緩緩開啟,厚重的鐵葉與石樞摩擦發出沉悶的聲響,仿佛一頭沉睡的猛獸被人喚醒。
隊伍緩緩入關,霍思言的餘光卻注意到,墨甲將軍在原地並未離去,而是目送他們的背影,直至關門重新閉合。
進入西溟境內,地貌立刻發生了變化。黃沙與灰岩交織成無垠的荒原,遠處偶有低矮的灌木,風聲中夾著沙粒撲打在車壁上,發出細微的“嗒嗒”聲。
白袍文士自報姓氏為“安渠”,奉命接引使團前往西溟王庭。
他言辭恭敬,神色謙和,然而霍思言留意到,他在介紹沿途風物時,時常有意無意地提及某些舊戰場與邊境衝突之事。
這不是隨口閒談,而是刻意為之,一種心理試探,想看她在聽到這些話時會否流露出破綻。
傍晚時分,安渠建議隊伍在一處名為“礫陣鎮”的小鎮歇腳。鎮子雖小,卻因靠近關口而設有驛館與軍哨。
霍思言踏入驛館時,隱約聞到空氣中夾雜著一絲淡淡的金屬腥氣。
不是普通廚刀的氣味,更像是……血腥味。
她心中一緊,轉頭看向謝知安,卻見他也微微頷首顯然,他同樣察覺到了。
夜色漸深,礫陣鎮驛館的院落靜得出奇。
外頭風聲卷著細沙打在屋簷上,發出沙啞的摩擦聲,像是有人在黑暗中磨刀。
驛館的燈籠罩著一層暗黃的油紙,微光搖曳,照不透院門外的陰影。
霍思言坐在榻邊,手裡輕輕轉著一隻白玉茶盞,盞底映著一點燈火,仿佛壓著她眼底的心思。
自入境以來,安渠所做的每一步,都是有意留縫隙給她察覺的。
西溟人精於試探,用的不是刀槍,而是耐心。
不同於往常,或許在這裡想要打成一片,更多的時間要花費在猜忌人性上麵。
謝知安推門進來,關門時刻意壓低了聲息。
“院牆西角有兩個人影,守得不算緊,卻一直盯著我們這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