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個男子抬手,似乎是在化解這股劍拔弩張的氣息。
“王庭今日請二位登頂,不止是試鋒,也是禮遇,此柱八環,象征八方和合,殿下既來,不妨親手轉動一環,算是為兩國交好開個好兆頭。”
霍思言看著那骨柱,目光一瞬清冷。
這看似禮儀,實則是新的試探。
八環中,隻有一環是真正穩固的,其餘七環皆有風道機關,觸之則會引發不同的暗示,或是“貪”,或是“疑”,或是“懼”。
若她選錯,王庭就能以此大做文章。
“殿下可願一試?”
薛嵩緩緩開口,眼中帶著似笑非笑的光。
霍思言移步上前,指尖輕觸環麵,她並未立即轉動,而是順著金環的紋理,感受風道傳來的極細震動。
那震動如同呼吸,穩定者為實,急促者為虛。
她閉眼,數息之間,抬手握住第三道環,向前輕輕一推。
金環緩緩旋轉,風聲自塔下湧上來,化作一聲悠遠低沉的鳴響,如晨鐘暮鼓,綿延不絕。
安渠的眉梢微挑,薛嵩則麵色不變。
那高個男子靜靜看著,片刻後忽然笑道:“看來,大周的使者,不是隻會在朝堂上言辭周全。”
霍思言退後一步,淡聲答:“試鋒也好,禮遇也好,若心不穩,何來和合。”
高個男子注視她許久,才轉開視線,對薛嵩道:“回去告訴王上,她……值得一談。”
下塔時,風聲漸遠,骨壁的熱意也慢慢散去。
謝知安在她耳邊低聲:“剛才他喊你的那四個字,是真衝你來的。”
霍思言微微頷首。
“我知道,王庭的風聲,不會無的放矢。”
“那你還接下了八環的試探?”
“因為不接,他們會換更直的刀。”
她側過臉,眼底亮得很冷。
“我寧可先握刀柄。”
風從廊口湧來,帶著城北的雪氣,她抬手,將披風領口束緊,腳步未曾放緩。
等他們走出骨塔,天已近黃昏。城廓儘頭的金頂映著晚霞,像一片靜燃的火。
而在遠處的樓閣高窗內,方才的高個男子正與拓跋烈對坐。
“王上,她的眼,沒有半分遊移。”
拓跋烈緩緩摩挲手中的玉杯,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所以,她不是怕的那種人。”
“那她就是,危險的那種人。”
拓跋烈抬眸,望向骨塔方向。
“危險,才有意思,才不枉活著。”
骨塔試鋒結束的第二天,西溟王庭設下宴席。
地點在王城的“雪光殿”,這是一處半開放式的大殿,三麵都是雕花木窗,外麵是白雪覆蓋的禦花園,殿內卻燒得暖氣騰騰。
霍思言一進殿,就聞到濃烈的肉香。
正中一張巨大的八角桌,桌上擺著成山的食物,烤全羊、酥炸銀魚、熱氣冒騰的肉湯,還有西溟特有的“寒蘊酒。
酒色微藍,端起來就能聞到冰涼的清香。
王庭的王拓跋烈,坐在正位,身披狼皮大氅,眉目淩厲,舉手投足間透著不容忽視的威勢。
“霍使者,謝統領,請坐。”
拓跋烈一抬手,兩個位置被空了出來,就在他對麵。
霍思言看了謝知安一眼,二人並肩落座。
她剛坐下,右手邊的薛嵩就笑著遞來一盞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