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從領命而去。
客棧內,火光暖黃。謝知安坐在桌邊,慢慢拆開那麵旗,把它攤在案上。
旗麵破損處的線跡極細,顯然出自西溟的軍工坊,霍思言坐在對麵,眼神沉穩。
“他們是在試探我。”
“嗯。”
謝知安抬眼看她。
“你打算怎麼應。”
“讓他們覺得,這試探有收獲。”
她淡淡道:“但收獲是我給的,不是他們探來的。”
“這話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要給他們一塊“真”料,引他們的注意力離開真正該看的地方。”
她伸手指了指旗角的一處小裂縫。
“這裡可以做文章。”
謝知安看著她的眼,半晌沒說話,火光映得她的眼睛像覆著一層細光,裡麵卻藏著一片深水。
“我陪你。”
他終於開口。
“好。”
夜更深,風聲卷著雪粒敲打窗欞。
屋內火盆的炭已經化作灰,霍思言披了件外氅走到窗前。
她抬手,觸了觸那塊旗布的邊緣,仿佛在摸一段很久以前的路,那是她不想讓人知的路。
廊下的雪聲被刀鋒的寒意切成兩截。謝知安穩穩立在門側,目光緊鎖在門閂的方向。
霍思言腳尖一點,已無聲貼到窗下,手指壓住窗欞,微微探出。
院牆外,雪地被踩出三道淺淺的痕跡,腳印沿著牆根延伸至角門處。
風聲裡,鈴音又輕輕一響,比剛才更近。她向謝知安使了個眼色,二人心意相通,他守正門,她繞去後牆。
院角的鬆枝壓得很低,積雪落在她的肩頭。
霍思言半蹲著穿過暗影,借著微弱的天光看清牆根那處被人撥開的雪,下麵露出一小截麻繩,繩端連著細鉤,正掛在牆磚的縫隙裡。
她伸手一扯,細鉤被她順勢收進掌心,連帶著另一端的細絲也被牽動。
屋內,旗角那根細絲結被瞬間拉斷,發出極輕的脆響。
“果然來了。”
她在心中低語。
這細絲標記,是她與謝知安為今晚準備的暗手,一旦有人碰到旗,便會被他們察覺。
霍思言立刻退回廊下,從暗門切入屋內,眼神與謝知安一交,有人動了旗。
謝知安單手撥開案上的木匣,旗角已被掀起了一寸,錫扣的光在燈下閃了一下。
他猛地伸手抓住那隻探入的手腕,對方反應極快,反手一抹刀光劃過案麵,木屑飛濺。
霍思言如影隨形,另一隻手已扣住來人的肩關節。
那人披著夜行短褐,臉被黑布蒙住,眼神銳利如鷹。
對方見勢不妙,猛地發力掙脫,刀鋒反轉,直刺霍思言胸口,卻被她側身一避,刀刃擦著披風劃出一縷裂口。
“放下。”
謝知安低沉開口,手中長刀已架在來人頸側。
來人喘息急促,卻忽然發出一聲低哨。
院外立刻傳來雜亂腳步聲,至少三人翻牆而入。
廊下雪光一亮,數道短刃齊齊逼近。
霍思言反手一推,將那人擲向案旁的屏風,撞得屏風倒下。
謝知安迎著衝進來的兩人,刀勢如風,逼得對方連連後退。
第三人趁機躍向木匣,手指剛碰到旗角,霍思言的袖劍已抵住了他的手背。
“我勸你彆動。”
她的聲音冷得像外頭的雪。
屋內刀影翻飛,銅燈的光被人影一遮再遮。
短短數息,兩個黑影已倒在廊下,另兩個被迫退到院角。
謝知安刀尖一挑,將木匣推回案心,目光如鷹般掃過他們。
“說,誰派你們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