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次傷到了心脈,全憑深厚的內力撐著,才不至於當場暈倒在母親的靈堂前。
本來像這樣的傷勢,合該安然靜養上一年半載,可命運總是逮著同一人捉弄。
明誅母親剛下葬,皇鱗衛就收到老國公戰死的消息。
老國公對於明誅來說,不僅是她的外祖父,還是力排眾議,頂著眾人的反對將她帶入軍中,一路扶持她成為戰八門的伯樂。
是他將明誅從王府後宅拉到人前,送給她坦蕩前程。
讓她能夠同男子一樣衝鋒陷陣,在戰場上揮斥方遒。
相比於她那個整日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父親,明誅與老國公的關係更加親厚。
是明誅除母親外最在乎的長輩。
可這兩個她最在乎的人,在幾日內相繼傳來死訊。
天樞隻記得老國公死訊傳來的那日,因為母親葬禮忙碌,隻簡單包紮過傷口的明誅,冒著大雨瘋了一樣衝出門去,跨馬便朝城門而去。
等再見到她,已是一月後,她整個人都已經瘦脫了相,性情大變,每日頂著一張仿佛明日就要遁入空門,無欲無求的臉,好似世間已經沒有了她在乎的東西。
又像有人在她燃燒著熊熊烈火的胸上潑了一盆冷水,再也燃燒不起希望。
她的傷口已結痂,卻因耽擱太久留下舊患。
不管是身體,還是心。
天樞歎氣。
“我知你不在乎戰八門的身份,可那是老國公留給你的,不該被有心人拿去,當做爭權奪利的籌碼。”
明誅抿唇不語,半晌後幽幽問道:“所以你去了趟西北,查出了什麼?”
天樞似是鬆了口氣,趕忙道:“我跟著凱旋隊伍回京,想查探那位假的戰八門身份,看她究竟是朝中哪一派勢力,得知她是永樂侯庶女,姓趙名崢嶸。”
這件事明誅已然知曉,並不驚訝。
天樞擰眉接著道:“八門將軍是戰八門這事,是在回京路上被人‘不小心’揭穿的,但這不是重點。”
“你可知我在她隨身護衛的人裡看到了誰?”
明誅視線看向他,就聽他沉聲道:“我見到了你外祖父身邊副將,陳自榮!”
“陳叔?他不是在西北暫管外祖父旗下駐軍嗎,怎會回京?”
陳副將是孤兒,五歲時在西北邊城的街邊乞討,險些被北蠻人當做兩腳羊擄走。
是外祖父救下他,將他養在身邊,視如己出。
待他及冠後,便將他收入軍中成為副將。
兩人感情深厚,私下裡如父子般相處,明誅見了他也要喚一聲陳叔。
“我觀趙崢嶸身邊的人對他十分恭敬,就扮做士兵近前,打聽他出現在那裡的因由,誰知卻被他發現帶人追擊,逃跑時被他的鐵甲勾撓了一下。”
天樞十分不理解,一個年近四十的老男人,用這種武器,像個女人一樣撓人究竟是什麼心態。
明誅對於陳自榮能發現並傷到他並不意外。
陳自榮為將多年,警惕心不是一般的高,他的武功可是外祖父手把手教的。
便是放在整個東陵境內,雖算不上一等一的高手,卻也是中上之流。
而天樞的武功也不差,隻不過雙拳難敵四手,在那麼多人的圍攻下能逃出來就算不錯了。
可他為何回京?
身為外祖父的副將,外祖父戰死,他作為副將理應暫時接管駐軍一應事務。
而不是在軍心不穩之際離開。
難道是軍中出了事?
明誅沉吟著搖了搖頭,若是軍中出事,皇鱗衛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收不到。
她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想到趙崢嶸那句“多虧陳副將帶我尋醫”。
這個陳副將,難道就是陳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