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晨霧未散時,長街已擠滿了人。
白發老嫗拄著竹杖,孩童騎在父兄肩頭,青衣商賈捧著紙花,農婦們將家中僅存的白麵捏成供品捧在掌心小販將貨擔撂在路旁。
各色人等皆聚在青石板上。
“老牛走快些!”
書生催促著好友,擁擠在人潮之中,“咱們要去送明刺史最後一程.....”
“你說明刺史這樣的好官,怎麼就突然去了呢?”
撥開人群來到書生身旁的老牛,歎了口氣,幽幽道:“老天不開眼啊!”
“榜文上說是,王母宮山上那群無惡不作的賊匪,派殺手趁夜行刺了明刺史!”
書生聞言,回憶著三日前看到的榜文,亦是歎了口氣,憤憤道:“這公然的挑釁,令陳宴大人都震怒了啊!”
起初聽到明刺史去世的消息,書生還是不信的,以為是有人在開玩笑....
結果在再三確定州衙張貼的榜文後,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陳宴大人?”
老牛喃喃重複,疑惑道:“莫非是朝廷派到咱們涇州,來剿匪的那位陳宴大人?”
“除了他還能有誰?”書生反問一句。
但當他還想開口,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就隻聽得旁邊之人大喊:
“快看那邊!”
旋即,眾人齊齊順著同一個方向看去。
素白幡旗刺破薄霧,紙錢如雪紛揚,三百青壯抬著朱漆棺槨,緩緩從遠處行來。
“聽說是陳宴大人親自為明刺史抬棺!”
周圍七嘴八舌有人議論起來。
待朱漆棺槨逐漸靠近,就聽得有人斬釘截鐵大喊:“就是陳宴大人親自為明刺史抬棺!”
書生定睛看著走在最前方的那人,瞳孔驟然緊縮,聲音顫抖,詫異道:“是他?!”
“陳宴大人竟是那日的年輕人?!”
十餘步的距離,足以讓書生看清陳宴的麵容。
正是那日在餛飩攤,神神叨叨、看起來精神不太正常,卻出手闊綽的小子!
誰能想到那竟會是大名鼎鼎的大周詩仙呢?
“老李,你還認識陳宴大人?”老牛被書生的一驚一乍,嚇了一激靈,問道。
老牛的臉上,寫滿了不解.....
自己這老朋友,什麼時候人脈這麼廣了?
“認識.....”
書生吐出一口濁氣,回過神來,解釋道:“前幾日在餛飩攤,與他有過一麵之緣!”
“隻是那時不知,他就是陳宴大人.....”
說罷,懊惱地搖了搖頭,悔恨當初沒上去結交。
“明刺史這樣的好官,就如此去了....”
“唉!”
“蒼天無眼啊!”
看著棺槨從眼前走過的青衣商賈,暗暗抹了一把淚,長歎一聲,感慨道。
卻隻聽得身後有人,冷不丁地發問:“你們知曉明刺史,是怎麼死的嗎?”
那一問瞬間成了焦點。
書生聞言,略作思考後,敏銳地率先提出了疑惑:“州衙不是說,是那群打家劫舍的山匪,懷恨在心,刺殺了刺史大人嗎?”
“難不成還另有隱情?”
“是。”發問那人給出了斬釘截鐵的回應。
頓了頓,卻是話鋒一轉,又繼續道:“但那群遭瘟的賊匪,下手卻是極其的歹毒!”
“潛入州衙以殘忍的手段,將明刺史折磨而慘死,還將明刺史分屍.....”
“甚至,斬下頭顱掠走!”
他的語調抑揚頓挫,聲情並茂,說得那叫一個氣憤不已。
尤其是“斬下頭顱”四個字,更是咬字極重。
而這個說出榜文上,並未張貼出的內情之人,正是喬裝打扮後的朱雀衛繡衣使者,鐘嶸。
“什麼?!”
“你說什麼?!”
“該死的山匪!”
“他們怎麼敢的!”
“娘的!我老牛與他們勢不兩立!”
“一定要為明刺史報仇!”
“陳宴大人是來剿匪的.....對,陳宴大人一定會殺儘賊匪,為明刺史報仇!”
......